28 我或许遗忘过什么

    19岁的王顿正准备带领她的佣兵小队走向传奇：

    队长王顿，胡吹第一流；

    队员洛茛，曼丽国的落跑王子；

    队员狩猎女巫，被多地设屏障禁止入内；

    队员某混血黑暗精灵，被族群放逐的流浪者；

    队员某盗贼，梦想是成功盗取辛女王权杖上的宝石一次。

    就这时候来说，在他们之中狩猎女巫最阔——因为她独自拥有一座山。因此，小队常驻项目之一就是他们在把自己灌得很醉后一起在山里玩捉迷藏。

    意识迷乱的狩猎女巫再三强调：“是最古老、最基本的狩猎与逃脱技能练习——”一个嗝儿之后，她举双手欢呼：“在狩猎山玩捉迷藏了耶！”

    “捉迷藏之王就是我！”盗贼踩着凳子指天大喊。

    洛茛晕乎乎地推了空气一把：“队长最厉害！队长是捉迷藏之王！”

    王顿于迷迷糊糊中听到“王”字，得意又赞同地点了个头。在这个游戏里，她总是最后被找到的，然后，当然，当她去找人的时候她也总是被他们找不到。

    她总是几日之后自己迷迷糊糊地从陌生地点找回去——但包括她自己，谁也没探究这件事：她藏在哪儿？她找人的时候又跑去了哪儿？无论他们发现王顿找不见后有多么焦急，每当一与归来的王顿碰面，他们的焦急、疑虑就通通都遗失了。

    她呢？她也忘了要探究。

    她忘了。

    ——她曾数次落进狩猎山的禁地。

    狩猎女巫没同他们说过禁地的事。狩猎女巫一直只知道在狩猎山存在一个有朝一日需要她拿命去填的禁地，但关于禁地在哪儿、禁地里又都有什么、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概不知。上一任、上上任狩猎女巫也同样不知道，她们只是说：“当禁地需要那一天，你会感受到禁地的召唤的，然后，视死如生。”旋即又纷纷庆幸，把下一句同禁地线索一起传承了下来：“感觉不到可是大好事，给我活到自然死！”

    这其实也是全大陆的禁地。

    尽管始作俑者在下一场劫难中十不存一，尽管知情者的数目现在稀少得可怜，但它曾经，的的确确是由某一世代的几乎所有伟力共同合作来完成的存在。

    在恶魔落败之后，在神明内耗之前。

    它是千百万年的禁忌。

    如果王顿记得，那么她知道：

    在禁地有一个漂亮得刺目的男人。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容貌的时候竟然从双目里流下泪来，就好像直视烈阳许久。

    她不记得，她也不会疑惑自己为什么每次一落地就立马紧紧闭上眼。

    她不知道那个说话笨笨的男人在后来的每一次都会用期待的眼神追随她，并努力对抗遗忘去紧紧抓握住属于她的点滴。

    受囚于禁地之人被众神联手施加了“遗忘”宿命。他曾是——众神之王。

    他遗忘一切的同时也被人遗忘一切。

    他叫……不，他已经没有名字了。

    锁链似乎已然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脖颈都被从山壁里延生出的锁链固定得牢牢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用她的手去揉她的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可以让她靠他很近而他的脚却不能。但是她会和他讲很多事。

    他努力地学习、竭力地对抗，终于有一天，他记住了一种感觉叫喜欢：

    他喜欢——她。

    她叫，王、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