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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不结子,结的是世俗万丈红尘。须弥境本无过错,通常是在菩提树下打坐悟道的修道者需要经历的心障。破了心障,自然于悟性上更上一层。但于容庭芳而言,他不需要悟道,心障非勘才破,乃绝决。但就在容庭芳捏破菩提子的下一秒,菩提子忽然白光大盛,骤然浮起一团白色的光。正如容庭芳在须弥境中所见莲芯一个模样。白光小小一团,映出容庭芳愕然的面容,还未等他反应,便闷头罩脸而去。它沿着筋络迅速回归到容庭芳的五感之中,顿时叫他脑袋一懵,像被打了一记闷棍。区区十多年,在容庭芳漫长的岁月中,不过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但他从未忘却。容庭芳是个好心的人吗?他不是。但小小的那么一个孩子,倒在那里,见到他过来,却冲他一笑,眼神亮得很,叫容庭芳不自觉便停下了脚步。他蹲下来,问:“小孩,你怎么一个人?”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傻,听了会容庭芳说话,开口说:“你怎么也一个人?”容庭芳道:“是我在问你。”“我也在问你。”“……”还没人敢这么和容庭芳说话。他站起身来,拍拍沾了灰的衣角。然后他看到这孩子也站起来,学着他拍衣角。虽然他那身衣服,破烂不堪。容庭芳试着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果然得来同样一句问话。容庭芳便说:“本尊容庭芳。”“那我——”孩子一愣,学不起来了。因为他没有名字。容庭芳暗笑,正好瞄到前面焰山火口,烈火炙热。便说:“那不如,我叫你沙那陀。”不灭的生命之火。沙那陀也笑,用力点点头:“那我就叫沙那陀。”容庭芳虽然捡了人,但并没有尽到本分。他捡人,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趣。随便挑了个山头,就把沙那陀扔在那里,转身就忘记了。直到手下告诉他,说蓬莱不应声,因为掌山真人闭关了,容庭芳觉得无聊,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捡了点什么。跑到那里一看,破山头,茅草屋。沙那陀坐在那里望着远方发呆。听到动静转头一看,见是容庭芳,立马站了起来,跑过来冲他笑,和头一回见的时候一样。容庭芳说:“你一直在这里?”沙那陀点点头:“等你。”“我不来呢?”“没关系。总能等到的。”容庭芳心里有种触动。他摸摸孩子的头,下了个决定。“既然这样,不如你当我徒弟吧。”反正余秋远不在,他无聊也是无聊。容庭芳没有带过徒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教导。他把沙那陀当平辈,当手下,当四方城任何一个城主或魔将。教训起来毫不留情。枪慢了,坐不直,这点悟性都不会。沙那陀不计较。容庭芳和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很认真地听。渐渐地,十天半个月去一趟,就成了习惯。直到容庭芳再去时,那里已不是茅草屋,而是一座精致的小庭院。“我觉得这样才适合尊上。”沙那陀挠着头,“你喜欢吗?”虽然这里和魔尊大殿的奢华不能比。但容庭芳意外地觉得还可以。从捡到沙那陀,到散养教导,至觉得对方不错,再到心生师徒情分。直到沙那陀因他而死。容庭芳一直在想,他莫非真是一个无情之辈,明明还记得要冤有头债有主,为何过了一百年,不过是在水上别情睡了一觉,他就仿佛在看别人的事情。沙那陀,他记得。仇,他记得。唯独感悟不到当初那份噬骨之痛。而今容庭芳想起来了——三百年前,他没有急于报仇,一心想要复活沙那陀。因为沙那陀是在魔界捡到的,他就找遍了魔界的东南西北,但寻不到沙那陀一星半点踪迹,连一点魂魄都没有。有日大约容庭芳终于找累了,躺在水上别情的走廊间,怔怔发愣。不知怎么睡了过去。迷蒙中,一个罩了黑衣的人走了进来,正欲凑近,却叫容庭芳忽然睁眼吓了一跳。那人面容如此熟悉,眸光湛湛,化成灰容庭芳也认识。“余秋远?”容庭芳惊愕之下大为诧异,冷声道,“你来做什么?”余秋远一个犹豫,指间一顿。像棉花一样的白絮便消散了一些。容庭芳望过去,顿时大怒:“你找死!”他二人争斗起来,余秋远不知为何,下手很轻,亦不反抗,一时不察,反叫容庭芳将术法倒行逆施,叫他逆着窥探过来。两人记忆混在一处,余秋远的记忆闯进容庭芳心房的时候,他只觉心头一痛,几乎要呕出血来。零碎的片段闪过。他看到的不是余秋远。是沙那陀。沙那陀被他捡回去。沙那陀学他说话。沙那陀将他教的枪法练了上千遍。沙那陀一砖一瓦亲手布置了这水上别情。分明是余秋远的记忆,为什么全是沙那陀?沙那陀的记忆搅得容庭芳头疼欲裂,松开了桎梏住余秋远的手。最后便是战场。沙那陀的眼中,看到了躲在黑莲万佛身后的黑面僧。他心头的震惊,叫如今切身体会的容庭芳为之动容。容庭芳甚至来不及喊一声,便觉得心口一痛,是金佛印贯穿了他的心脏。陷在沙那陀视角中的他眼睁睁看着对面的自己露出惊愕,而后轰然一声身形溃散。星星点点。回到了。尚在蓬莱闭关的——余秋远身体当中。余秋远蓦然喷出一口血来。记忆中的血喷不到人脸上,但喷在容庭芳心里,叫他心头又烫又痛。而眼前黑衣的掌山真人面色惨白,只有一双眼睛越发明亮。容庭芳听到自己在问:“是你?”他分明大恸:“为什么!”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U盘已签收,请及时查阅。芳芳(四十米长刀)第84章换了只鸟郝连凤终于能够见到余秋远。再没遇到什么干涉。余秋远正站在菩提树下,菩提树叶落在他肩头都没有察觉。他心中不知想着什么事,面上浮现悠远的神色。听闻有人进来的动静,眼神微动,便朝郝连凤望过来。大约从前不觉得,如今一见余秋远,郝连凤心中顿生亲近之意。他走上前道:“余真人。”“郝连。”余秋远道,“你来找我,和你之前来找我,是不是同一桩事。”郝连凤之前确实也找过余秋远,但那时余秋远不方便见客,而后来郝连凤又因符云生的事,中间耽搁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