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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logo』序

    

『Prologo』序

                             

    一輛標註著家庭除蟲公司的破車,倉惶地穿越聖叠戈市內高速,風塵仆仆來到郊外某片荒野空地前。從車上躍下三名女子,神色慌張地環顧四周,當確定無人後,掀開了行李蓋。車廂內塞著一個男子,雙手被反剪,近乎全裸的身上只穿著絲綢浴袍,正睡得昏天黑地。

    她們你擡腦袋我擡腿,將此人扛進停靠路邊的房車內,又取來一大桶礦泉水傾倒下去,男人打了個機靈,從睡夢中慢悠悠醒來,當撞見這三張臉,他明白自己遭人綁架了。三女裏倆個膚色黝黑,cao著一口語速極快的西班牙語,正在激烈爭執。而余下的一個卻是白人,長相甜美,身材高挑,怯弱地註視著腳下的他,發現男人已清醒,她推了推邊上的同夥。

    男人抓起角落的螺絲批,怪叫一聲迎著三人撞去,企圖沖開女綁匪跳車狂奔,啟料站起才發現,腳踝也被紮帶捆著,一個趔趄摔出去幾丈遠,磕在桌沿上崴了鼻梁,鼻血噴湧而出。兩名西裔女看得拍手大笑,將之重新拖回車尾並合上門,相互點起Weed得意洋洋地抽著。

    「你倆在開玩笑吧?這裏是美國,不是你們的墨西哥老家!我是欠了你們幾天工錢,但那又怎樣?老子賴賬了嗎?這些天出門我去搞錢了,要是跑路我幹嘛還要回來?原本今晚歇業就打算給你倆清賬的。」男人苦笑數聲,又惡狠狠地掃向一旁白人女子,叫罵道:「還有你這個臭要飯的,老子見你可憐,睡在公車站怕你給無賴糟蹋了,才好心帶你回家,你就連一天班都還沒上,居然與這兩個潑婦聯起手來敲詐勒索,我真是瞎了眼!」

    男子名叫阿方索,是城裏一家脫衣舞館的老板,兩名西裔女是場館小姐,因他出差在外,已有四天沒結算到工錢。至於白人女子,一周前還睡在公車站旁的紙板箱裏,男人路過發現並帶她回了舞館。今天午後,阿方索一回到店,便給她換上女仆情趣裝,讓此女在辦公室走上幾步,看看有否跳舞的天賦。結果卻被騙喝下藥酒,就這般稀裏糊塗給綁到了郊外。

    「不,不,你誤會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剛見面就請我吃了一頓大餐,還點了葡萄汽水。」白人女子顯得既窩囊又膽怯,不斷避開男人直視的目光,嘴裏絮絮叨叨。

    「少跟他說這些沒用的,炸雞與汽水才幾個錢?他是將你當叫花子打發呢!趕緊滾過來一起找。」西裔女正在房車內翻箱倒櫃,沖著白人女子一揚手,要她別跟男人繼續啰嗦。

    「那個,請問咱們到底在找什麽?」白人女子站在廢紙堆裏,怯生生地問。

    「一只黑色保險箱,電腦機箱大小,出來前不是告訴過你麽?真笨!」西裔女不耐煩地應答著,同時看向另一頭忙碌的同伴,見她也是兩手空空,不僅目露兇光。她從工具箱找來榔頭、扳手分發給其余兩名同夥,然後掄著胳臂走向男人,猛地將螺絲批刺入他的大腿!阿方索全無提防,只感一股劇痛直透腦門,冷汗滲滲直下,頓時呼天搶地起來。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鉆石在哪?快說!」西裔女的臉一下子變得極度猙獰,她揚手又抽了男人狠狠一嘴巴,罵道:「誰稀罕四天工資,那才幾個錢?出一趟城油費都不夠。!」

    「我哪來的鉆石?你大概在發夢吧?」男人咬牙切齒,罵道:「你們都不得好死!」

    「上周我一連兩天都在盯梢你,親眼見你帶著鉆石袋驅車走進這架房車。」另一名西裔女揮舞著扳手,照著男人劈頭蓋腦一頓狠抽,叫道:「你想活命的話,就立即交出保險箱!」

    「別,別打他,這樣會出人命的!」白人女子許是頭一回瞧見這種血淋淋的場面,她被嚇得面色煞白,捂住雙耳癱坐在地,竭力不去聽那種野獸般的咆哮,以及男人淒厲慘叫。

    十小時前,她倆在洗衣間瞥見遊手好閑的白人女子,便問她想不想幹一票大的?西裔女籌謀綁票男人已經很久了,但苦於從不被允許進他的辦公室。而這個新來不久的流浪女似乎很對老板胃口,並頭腦十分簡單,頭天到店就被他帶進屋裏肆意歡娛。所以三人一拍即合,白妹負責勾引並下藥,她倆負責拷打與逼問,一旦搶到小金庫後就均分,然後各奔天涯。

    兩名出生底層的西裔女來自黑幫遍地的華雷茲,從小耳聞目濡各種血腥暴力,幹起這檔子破事尤為得心應手,將個可憐的老板往死裏整。黑色保險箱就是男人的命根,他怎肯這般白白讓她們奪了去?於是抵死不從。男人的沈默激得西裔女獸性大發,她們便刀鋸斧刨一塊上,五十分鐘後阿方索被揍得渾身沒有一塊好rou,他難以支撐,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這可怎麽辦?家人還等著錢動大手術呢!」一個娘們端起大桶礦泉水繼續潑灑,又狠狠踹了他幾腳,男人就像條死狗般軟趴趴歪倒在地,顯然已痛暈了過去。另一個西裔女做了個噤聲,邀兩名同夥下車,來到野地上分發一圈Weed,商量起對策來。

    「什麽?殺人?不,你倆只說是求財,沒說非宰了他!」白妹一聽,嚇得煙蒂從指尖滑落,哭道:「他待我那麽好,又給找住處又供我吃飯,怎能傷他性命?我現在後悔死了。」

    「哭,你光知道哭,真是個廢物!說得好聽,捧你成頭牌,這家夥貪圖的是你的身子。再說了,你本就是個流浪女,天曉得你來自什麽鬼地方。咱們仨都露了臉,放他活命就會去報警,那才是給自己找麻煩。」西裔女提給白妹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尖刀,說:「抽完煙你回車裏去,別給他趁機溜了。不麻煩的話,就繼續套他口風,總之今晚一定要搞到錢。」

    倆人說罷,各自扛起鏟子,一個去刨土坑,另一個去野地亂挖,若保險箱不在車內,多半被男人埋在附近。只要鉆石到手,她們就越過加州邊境逃回墨西哥,從此過上奢侈的生活。

    白人女子見事已至此,只得沈重地點點頭,只要別讓她殺人,什麽都好說。此女天性膽小怕事,旁人怎麽說她就怎麽做,一向逆來順受,素來不拿主意。當她推開車門,望見適才昏死在地的男人正屈膝在一口沙發前,他果然是在裝死。白妹倒抽一口寒氣,拔腿往車外逃去,男人嚇得魂飛魄散,心頭埋怨自己太魯莽。不過他很快來了點子,便朝她做了個噤聲。

    「那個誰,你別怕,先過來說話。」男人壓低聲調,問:「你想不想發財?」

    「我?我其實也不太想,只要夠吃飯夠買幾套像樣衣服就行了。」白妹抓起剔骨刀,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哀求道:「你爽快些告訴她倆吧,幹嘛非要皮rou吃苦,我剛才差點看吐了。」

    「你的誌向怎那麽低?真是氣死老子了!若說出鉆石在哪,她倆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你連這也看不明白嗎?」男人朝她露出難看的微笑,寬慰道:「你是那麽美麗,又十分善良,那才是我看中你的原因。所以你才配得上鉆石。只要你為我松綁,我願意雙手奉上。」

    「你真的肯交待了?不,還是等等吧。你說的對,哪怕交出保險箱她們也照樣會殺你的。天哪,我該怎麽辦?怎能坐視她們將你這麽好的人殺了呢?」女子抱著臉,又開始鶯鶯啼哭。

    「我死了你同樣活不了!」男人忽然眼中閃過一絲兇獰,他用臉撞向白妹大胸,低語道:「你什麽都不做,賊娘們憑啥與你均分?而且你這種cao蛋性格,萬一被條子截獲盤問,就會立即抖出她倆去向!於其殺一人是殺,殺倆個也是殺,你也很快會被做掉,明白嗎?」

    「那該怎麽辦?原來她們只說問出秘密就連夜逃回家的,這下全亂了,我才不要死!」

    「只有一個辦法能讓我們活下來,你先替我割開紮帶。」男人朝沙發努努嘴,道:「我藏了一把左輪在底下夾層裏,一會兒咱們先這般,然後那般,你覺得怎樣?」

    五分鐘後,白人女子手舞足蹈地奔向房車背後,側目去看,西裔女果然掘了一大一小兩口土坑。她按下悸動的心,故意退開遠遠,叫道:「兩位,我又紮了他幾刀,老板就快被刺死了,他終於松了口!黑色保險箱就藏在狗窩旁的地毯底下。」

    倆女一聽,忙拋了鏟子,旋風般跑回房車。她們很謹慎,先是探頭張望,果見得男人渾身血rou模糊,歪倒在地雙腿不住抽搐,顯然是活不成了。

    「沒想到這個傻瓜下手那麽狠,我真有些小看她了。」西裔女對視一笑,爬進了車裏。

    哪知倆人才走一半,背後傳來鎖門聲,側目去看,白人女子正手拿環型鎖,在房車前搗鼓。兩名西裔女已知中計,方想抽身出來,男人忽然坐起身,揚著手中一把來歷不明的左輪頻頻射發!只聽得「砰砰」數聲,走在後的一女應聲倒地,血汙噴薄在氣窗上,順著斜面不住滴落,很快匯成了血池。而另一女吃著痛,瘋狂撞開車門,開始拔腿飛奔。哪知剛轉到殺蟲公司破車前,突被一條閃將出來的人影連捅數刀,立即就去了黃泉比良阪。

    「都是你不好,你總罵我是個傻瓜,要怪就怪自己,殺老板不夠還想殺我,你將我的墳也一塊掘了,我親眼見到的!」白妹跺著腳,在原地唾罵。當看清腳下這個西裔女已不再動了,她驚得坐倒在地,將剔骨刀丟得遠遠,口中連聲驚呼:「這不是我幹的,天哪,你快起來啊,別那麽快就死了!」

    「別叫了,她已經死了,這不怪你,那是她們咎由自取。」隔了很久,奄奄一息的男子才爬下房車,他朝白人女子揮揮手,道:「別繼續哭了,現在過來幫把手。」

    男人與她將兩具血跡斑斑的女屍擡下車,拋入早已掘好的土坑中進行掩埋,當做完這些,已是累得口吐白沫。趁著男人正在身上翻煙,白妹一把奪過左輪,緩步退向除蟲公司破車,叫道:「你,你別逼我,我很厲害的,真的會開槍,我只要求離開,你的鉆石不要了。」

    「老天,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麽笨的笨妞,等我一分鐘,就一分鐘。」男人無奈地搖搖頭,一躬身重新爬進房車,不久抱著一口沈甸甸的保險箱出來,說:「老子也是遊走江湖之人,怎會出爾反爾呢?是那倆個賤貨謀財害命,我只是自衛罷了。那麽,你奪了槍打算上哪去?」

    「不知道,大不了再睡回公車站,反正我已習慣風餐露宿了。」

    「可你衣服上也同樣沾了血,萬一被條子逮捕並盤問呢?好姑娘,你可什麽壞事都沒幹。」男人被她氣得險些暈倒,苦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帶你回店麽?因為我特別喜愛你這種傻傻的性格。而你的樣貌又是那麽出眾,所以一眾舞娘裏最合我心意。乖,跟我回去,這些鉆石說好送你那就是你的。對了,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你叫什麽,請問?」

    「不記得了。」白人女子聽完,忙將左輪一丟,快步迎了上來,一把抱住男人的手臂。

    「哎呦呦,你輕點,我渾身掛傷呢。那麽不記得女士,先扶我上車,回店後咱倆洗個鴛鴦浴,一起去城裏最豪華的酒店吃頓大餐如何?嘿嘿,其實我根本不缺這點錢,老子在休士頓還有大買賣要做,就讓我手把手教你,如何來當一家夜總會的老板娘吧。」

    「太好了,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別人都說我很聰明,將來一定會為你賺大錢。」白妹依偎在男人肩頭,眼中閃著星光,似乎看見金山銀海飄蕩在天邊的晚霞間,喜逐顏開。

    「你怎會那麽可愛呢?簡直就是我眼中的蘋果,來,給我香一口。」男人也同樣心情歡暢,他捧起女伴沾滿鮮血的臉蛋,狂野地親吻起來。敞開的車窗內,悠揚地傳出哨聲,那是Stevie.   Wonder的經典名曲-你是我生命中的陽光。

    「You   R   The   Sunshine   Of   My   Life

    That&039;s   Why   I&039;ll   Always   Stay   Around

    You   R   The   Apple   Of   My   Eye   yeah

    Forever   You&039;ll   Stay   In   My   Heart」

    與此同時,在東海岸某地,也在發生相似的事。一個叫摩多萬的肥壯男子悠悠然醒來,發現自己被反綁雙手,嘴上貼著膠布,塞在一口漆黑無華的車廂內。時隔不久,車在一路顛簸中逐漸緩速,聽憑耳邊傳來的陣陣雜響,理應是駛在一條鋪滿石塊的土道上。

    「真是莫名其妙,我明明記得躺在客房床上,這是怎麽發生的?我為何被塞在別人車裏?現在究竟幾點?誰膽子那麽肥敢綁票老子?難道不想活了?」男子雖這般不住唾罵,但當車蓋被打開,他立即擺穩姿態,端出一副驚懼害怕的嘴臉,渾身篩起糠來。

    一只柔軟的手架起胳臂將他拖了出來,雙膝挨著碎石路面蹭得生疼,來人將黑色塑膠袋一把扯下,男子模糊視線頓時變得豁然開朗,一棟鬼氣森森的大屋矗立在面前,許多身穿罩袍的怪人舉著鬼火般的火炬,站在這個小廣場各處,正殺氣騰騰地註視著他。

    「女神峰,莉莉絲們!天哪!」男子慘叫一聲,老黃色尿液噴薄而出,頓時淌了一地。

    身著Innkeepin』製服的人摘下白色禮帽,蓬松柔美的紫色長發披散下來。男子望著這個美得不可方物的標致女人,一下子想起了遺失的記憶。正是這個客房服務員推來架子車,為他送上餐後果酒,並說飯店贈送。當時的他只顧著看新聞,一絲一毫沒察覺自己被她算計了。

    「大叔,故地重遊,感想如何?你還能記起在一年前,這裏發生過什麽麽?」女人眨巴著麗眼,著人搬來一張沙灘椅,在他面前穩穩坐下,笑道:「你幹嘛渾身發抖,難道很冷嗎?」

    「饒命!是我不好!但是小姐,你恐怕找錯了對象,那時的我們不得不為之!」男子磕頭如搗蒜,叫道:「是一群叫門徒的人,還有世界之子,付了許多錢讓我們出力辦事。他們全是上萬人的大組織,普通人想巴結還巴結不上。我們若敢說個不字,回頭就被他們滅門了,換做是你你怎麽辦?沖撞莉莉絲們我當然知道罪該萬死,但你們該找他們算賬才對!」

    「是啊,這確實很棘手,答應了吧將得罪莉莉絲們,不答應吧可能當天你就死了,這也算情有可原。我們當然會找門徒與世界之子的麻煩,但這些不在你的考慮範疇之內。」紫發女取過一支煙,拿黃磷火柴擦過男子臉皮,為自己點上,又問:「除此之外呢?還發生過什麽呢?咱們這班無依無靠的姐妹們,很想今晚將你開膛破肚下油鍋,你可得想好了回答。」

    「除此之外?應該就沒有其他了吧,既然分到紅利,大家還留著幹嘛呢?當然全都撤了。」男子豈會不知女神峰大戰後又發生過什麽,但這是大家一起擬的主意,幹嘛要全怪到自己頭上呢?於是他匍匐在地,不住哀求道:「我有肩周炎,還有很嚴重的風濕,像這般既被捆又下跪,痛得我實在難以思考。求求你,至少為我松開綁繩,我一定老實交代,好好配合。」

    「我知道這些都是借口,你想趁機逃跑,但當真出得了大鐵門嗎?就算給你竄下山,又能走多遠呢?這一帶到了晚上連條鬼影都不見,更別說路人了。」紫發女顯得很篤定,從懷中掏出怪刀為他切斷紮帶,然後重新坐回沙灘椅,笑吟吟地望著他,問:「你記起來了嗎?」

    「容我想一想啊,畢竟時間已過了一年多。」男子舒送著發麻的手腕,不住看向四面環伺的罩袍女,絞盡腦汁想要應對人生中最大的危機。逃是不可能的,哪怕再拼命,光腿的也跑不過人家騎機車的,沒準這夥賊婆娘還會放任自己上公路,然後用勾鐃刺穿腳踝,像拖死豬般再度拉回這裏。這群女人擺明了要活活折磨死他,那只是一個時間過程。

    想到此,男子跪行來到紫發女胯下,一把抱住她大腿涕淚橫流,叫道:「我明白了,你接任了大長老。這確實是我們利令智昏,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可那時的我們只想對付豺狗幫老大,與你與莉莉絲們無幹哪。憑心而論,我可沒碰過你,甚至,咱倆都沒見過面。」

    「嗯,那是因為我與編碼十八號的娘們去爬龍口了,恰巧避開了你們火炬聯盟的滋擾。而留在這裏我可憐的meimei,就沒那麽走運了。」紫發女鄙夷地掃了他一眼,提來一方手帕,嘆道:「快擦擦吧,一個大老爺們給我下跪,真是太不要臉了。你好歹是個混黑幫的,誌氣怎還比不得人家藥店老板,那老貨一連挨了咱們好幾天毒打,依舊錚錚鐵骨寧死不屈。」

    「27號,這兩者哪有可比性?你們即便將製毒師揍得半身不遂,頻頻血尿,可由始至終都不曾想過要殺他,而是指望從他身上套取秘密。」男子接過手帕,胡亂地抹了把臉,指著四周的罩袍女叫道:「可是,你看她們一個個的,不是端著鶴嘴鋤就是拿著開山斧,擺明了今晚非剁死老子啊。我不服,幹嘛他人一塊犯下事,全都算在我頭上?再說了,豺狗幫老大也曾發布通緝令想整死你們啊!你們欠他什麽了?古斯塔夫早就掛了,放下這些恩怨吧!」

    「其余人都可放過,唯獨你不在饒恕的名單內。」紫發女勃然大怒,一把將男子蹬翻在地,怒目圓睜跳罵道:「若沒有你在邊上出壞點子,鐵狼的人原本已回去了。而你對銳將說,一不做二不休,挾勝利之余威,索性收拾掉老男人集團算了。為了將這出戲演好演足,故意泄露給與我meimei交好的兩名鼩鼱男孩,造成她不顧一切奔向沃森,你敢說這不是真的麽?」

    「等等,這些你都是哪聽來的?光憑箭鏃兩個敗類一面之詞嗎?他們這麽做純屬為了投靠豺狗幫,在這倆個狂賊吃香喝辣時,你們卻在傻呵呵地大行殺戮,將來被條子纏上的絕不是他倆而是你們,好好想一想吧。」男子仰天長嘆,道:「我死不足惜,但為你深感不值。」

    「因為我手上有比他倆重磅十倍之人的親口供詞!」紫發女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只明光閃耀之物擲在男子面前,又向身後某個罩袍女揚揚手,讓她抱來一部破錄音機,獰笑道:「大叔,你願意聽聽那個人是如何交代罪行始末的嗎?」

    「你們,你們把他怎麽了?」男子揉了揉昏花的水泡眼,方才看清那是一只血跡斑斑的大鉆戒,頓時驚得差點背過氣去。這東西與他而言太熟悉了,那是銳將常年戴在手上的,哪怕在他揍人時也不曾脫下。騎馬男縱橫佐治亞北部,除了打不過鴛鴦館老男人外,也堪稱黑道界絕頂高手,難道連他也慘遭不測了嗎?話說回來,他似乎已經失蹤,至少有大半周了,莫非是同樣被這夥賊婆娘拿了,遭她們殺害埋屍荒野了嗎?

    想著,他不由將臉一沈,叫道:「你們這麽做,就等同於在向銅星槍會宣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嗎?我死後,會有無計其數的火炬兄弟為我報仇雪恨,想殺就給我個痛快!」

    「銅星槍會,哇,我確實被你嚇到了,即便拼光我們所有人,也打不過他們哪。但任何事都有前提,火炬兄弟們能找到我們才行啊。事實上,莉莉絲亦早在一年前滅亡了。」紫發女示意男子看向自己頭頂,一面深藍大旗冉冉升上半空,上面繡著一個抱膝的展翅女妖,底下燙著娟秀的小字,Meeleyet。此女指著它獰笑道:「咱們早就改名換姓,現在叫做彌利耶,居無定所來去無蹤,女神峰也出賣給了豺狗幫,現在由他們全權經營。銅星槍會打算上哪去活捉我們呢?那麽,投靠他們後,火炬與鐵狼真的獲利了嗎?據說你們過得很慘。」

    「這!」男子發現,紫發女說得一點沒錯,他終於垂下了腦袋,陷入沈沈的思考之中。

    沃森大戰時,因一頭枯黃老妖介入並展開無差別襲擊,迅即打亂了群賊們的陣腳,他們拼命組織起火力,在損失了十來個弟兄後,才勉強擊退了野獸。與此同時,聯合軍團也追到現場。聖維塔萊領隊當然不會與他們交戰,那樣有違江湖上的道義,故而好言勸阻他們離開。當瞧見古斯塔夫趁馬逃走,銳將與他便知道完了,將來勢必將遭到最殘忍的報復。

    於是倆人帶著殘余人馬,連夜投貼拜在銅星槍會麾下,論整個佐治亞北部,唯有他們才有實力能與豺狗幫一戰。結果鐵狼與火炬等來的,卻是一周後古斯塔夫命喪鴛鴦館的消息。這下搞得進也不是退也不行,眼睜睜看著銅星槍會拉攏他倆的手下,並逐步控製了客戶網絡與供貨渠道。銳將對此耿耿於懷,時常罵他是個豬腦子,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去向老男人集團請罪,起碼人家現在混上白道,氣度恢弘,最關鍵的是,沒傷到他的心肝寶貝。

    在那之後,輪椅男與銳將時常想要重回巔峰,便暗中籌謀再獨立出去。不久前男子結識了弗吉尼亞另一個黑道世家,他們與銅星槍會存有血海深仇,兩下接觸下來一拍即合,今天他帶著妻孥趕去裏士滿,就是上對方莊園投誠的。只是時間尚早,所以定了一間酒店歇息。

    「而今是我人生中最低谷的時刻啊,堪稱孤家寡人,居然這麽輕易就被這個可恨的紫發娘們識破了,真是天要亡我!」男子抹幹淚滴,捧起對方的手,將眼一閉正欲待死,忽然驚覺自己被帶進溝裏,慌忙大叫:「不對不對,咱們是設計了沃森之戰,可並沒因此殺害金發妞啊,正是她帶著古斯塔夫一路奔逃才回到鴛鴦館,他們是被困在火海中罹難的。而且我還聽說,9號最終活了下來,謀害你老妹的,是那只該死的妖怪,它同樣宰了咱們許多人!」

    「她是活了下來,光在醫院病床上就躺了兩個月,你與騎馬男可曾有過一絲懺悔?不論是誰全當沒發生過這件事。可知道,這一整年她是怎麽掙紮著過來的嗎?你們謀殺了她的善良,活生生將之逼成了母獸!如今在她腦海中只有一個詞,復仇!向所有欠下血債之人討回公道!這就是我們重建彌利耶的原因呢!老畜牲,你還不悔罪?非得逼得我動手麽?」

    「事到如今,我也無話可說。如果可以,我想在臨死前見她一面,祈求她的寬恕。」男子愴然地望著天邊北鬥星,惱道:「我已搬離了佐治亞,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告訴我。」

    「不僅是你,你兒子在哪上中學,你妻子平日裏去哪家美容店,又與哪個健身教練勾勾搭搭,你會去哪家超市購物,我們了解得清清楚楚。真想辦你的話,你早沒命了。」

    「明日周二,十三號,天氣晴朗幹爽,72華氏度,未來幾日,東海岸將形成九號海岸颶風,屆時將迎來今年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雨,氣溫會明顯下降,市民出入要註意保暖。」恰在此時,收音機裏傳來當地臺的天氣預報,男子乏味得聽著,不知她所言何意。

    「多麽湊巧啊,去年的天氣預報也這般說,明天恰好也是周二,這真是一個大日子。」紫發女一把擰住男子的耳朵,將之提留起來,笑了:「不過我老妹宅心仁厚,她覺得殺頭豬,實在太便宜了你。因此她有兩個要求,打算賞你一條活路,你願意聽聽嗎?」

    「是,盡管吩咐,只要留我狗命,我無不照辦!他日定當登門拜謝她的不殺之恩。」男子雙手緊貼褲縫,慌忙避過她的直視,心頭松了一口氣,太好了,終於逃出了鬼門關。

    「好,先是第一點,你若是能記得起她叫什麽,可以免你不必被彌利耶們亂刀砍死。」

    「這,我只知道她叫9號,圖冊上那麽寫著的。不過你容我想一想,媽的,到底叫什麽呢?」男子苦思冥想了半天,叫道:「是一個花名,我記起來了,她好像叫醉蝶花。」

    「恭喜你,大叔,你贏取了第一關。但她現在不再是醉蝶花,而叫月神花,勉強算你通過。」紫發女在男子面前婀娜地轉了個圈,又說:「第二點嘛,恐怕對你來說有難度,明天是鴛鴦茶一周年忌日,她要你帶同你剩余的弟兄,去陵園莊嚴地祭奠。」

    「你瘋了嗎?而今我還不算完全脫離銅星槍會,這麽做他們豈肯饒我?哪怕不被你們殺害,將來也會遭他們清算。」男子正待竭力爭辯,猛見得紫發女臉色一沈,眼中閃現兇光,立即站得筆挺,嘆道:「是,如她所願,我明天一定會去古斯塔夫墳頭哭拜!」

    「看,下定決心並非什麽難事,這下皆大歡喜了。」紫發女故作親昵地挽著男子肩頭,緩步向大鐵門而去,當下到道場門前,她忽然一個連環飛腿,將之踹倒在地,兩旁早已等得不耐煩的罩袍女一擁而上,將他捆了個結實。

    「你怎能出爾反爾,你怎能言而無信啊?」男子絕望地高叫。

    「為了確保你明天真會踐行諾言,我們需要一些保證,那就是請你品嘗全套二十一間酷房,並用八臺攝像機拍攝下來,若不照辦,就拷貝一份寄給銅星槍會。」紫發女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yin笑,道:「大叔你不是對姐妹會的過去很神往嗎?現在就好好滿足你。少羅嗦,要麽你進去,要麽過幾小時騙你妻孥過來,換他們進去。」

    不論男子怎麽慘嚎,如何掙紮,都是無濟於事,罩袍女們將他拖進泛渣之井,並沈重地合上了彈子門。小廣場隨即變得清冷下來,一條修長且柔美的身影從鹿血灘破門裏踱步出來,站到了紫發女身邊。

    「我處理得怎樣?誇誇我吧,小老妹。」紫發女憋住笑,替她摘去氈帽,示意女子去聽,不斷回蕩在道場上空的哭叫聲,說:「他這回不用再幻想自己是個頭面人物,下半輩子也將坐上輪椅,你覺得咱們是不是太殘忍了些呢?」

    「你幹得很好,這麽一來,他們沒閑工夫來拖我們後腿,也沒精力繼續找豺狗幫麻煩,我也算是踐行了對亡夫的承諾,雖然不知他用意何為。」女子眨巴著深黛閃亮麗眼,揚手一指,肅穆道:「全體彌利耶做好準備,今晚就啟程,我們的疆場,在北方!」

    今天是世紀末十月倒數第三周的周一,時代洪流即將奔流進入千禧年,美國的女性惡劣犯案記錄比起過去十年,足足上升了三倍,每一宗都令人發指,並殘忍無比。

    1999年10月12號,這個尋常日子對於普通美國人來說,就像從沒度過那般,既不會留下任何記憶也不值得紀念。東西兩個海岸,差不多是摩肩接踵,連續發生了兩起男性遭受女性綁架大案,結果卻因受害人的種種原因,拒絕報案所以未被記錄,就這樣平淡地過去了。

    然而這兩起看似毫無關聯的事件,卻在之後產生出無盡的糾葛。它又是怎麽回事呢?那就不得不從去年的那場女神峰大戰的余燼中,拔火撓炭慢慢道出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