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尾【上】
结尾【上】
“你找到了?”缇娜看向罗莎,她迷离的双眼中充斥着不舍,“那你会离我而去吗?” 罗莎笑了起来,她在缇娜的脸上留下好几个吻,牵着她回到那狼藉的床铺上,罗莎说:“我不会离开你的,缇娜,睡吧,我保证你一睁眼就能看见我。” 缇娜不想入眠,她担心罗莎又会像昨夜一样消失在茫茫月色中,可她实在撑不住疲倦的眼皮,再加上罗莎温柔的歌声,她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缇娜猛地睁开了双眼,她的手往身边摸去,熟悉的人儿熟睡在她的身旁——还好昨夜并不是她的一场梦——缇娜小心地将罗莎揽进怀里,像是揽住了一朵脆弱的玫瑰。 罗莎在此时也缓缓睁开了双眼:“缇娜,早上好。” “玫瑰小姐,早上好……你……你昨天去哪儿了?” “我去找戈佐了,”看来缇娜已经将醉酒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罗莎吻上缇娜,随后她说,“我找到了真凶。” 缇娜却在此刻松开了罗莎,她苦笑起来,她的视线从罗莎身上移开了,她说:“哪有什么真凶,我就是杀死贝蒂的凶手,我甚至还想杀了你……”缇娜转过身去,“你该杀了我,我给你动手的机会。” 缇娜说着闭紧了双眼,等待最后的审判到临。而后缇娜听到了沙沙声,她一睁开双眼那封书信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听到罗莎在她背后说道:“「银狐」,你不该和我解释一下这封信吗?” “这是什么?”缇娜还在装傻,她看见罗莎坐起身来,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 “这是我母亲给你的信。” 缇娜接过罗莎手里的信,她看了几眼说:“这虽然写得是西班牙语,内容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黛西会西班牙语,她已经告诉我了信的全部内容。” 缇娜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也消失了,她同样坐起来,她将信件还给了罗莎,她说:“所以呢?” “我会告诉母亲,你将我照顾的很好。” “这封信是在贝蒂出事前写的吧,她可不会预料到是我亲手杀……” “缇娜,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知道了真凶我也绝不会离开你。”罗莎扑进了缇娜的怀中,她靠在缇娜的肩上,“我母亲不会放心把我交到他不认可的人手里的。” 这次紧紧抱住对方不肯让对方离开一丝距离的人变成了罗莎,在缇娜僵硬的身体终于变得放松以后,她对缇娜说:“告诉我弗兰克、母亲和你之间究竟发生什么吧,缇娜,我有权利知道。” “卡里尔是我的养父,”缇娜的声音过了很久响起,她没有直接回答罗莎的疑惑,而是说起了卡里尔的事,“他也是我的叔叔,是我父亲唯一的兄弟。这个世道,不做神父就只能去做帮匪,为了糊口,我的父亲早早决定将一生献给上帝。可惜古板的他中了妓女的魅惑,呵,男人嘛,总会为自己找上借口。我出生了,被母亲遗弃在教堂门口,当然我被父亲捡回去养了,只是在我五岁之前我都不知道那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后来伪装成有钱人的叔叔前来拜访我们,父亲恳求他和他的「妻子」收养我,在他们的争吵时,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准备又一次抛弃我的人是我的父亲。最后那位夫人心善,她劝说了叔父收养了我,后面我才知道原来叔父不是什么身价不菲的生意人,不过他的脑袋确实挺值钱。而那位夫人也不是叔父的妻子,而是叔父所追求的情人,她的名字叫莉莉,她当时不是卡里尔的妻子,但我却一直将她视为母亲。 卡里尔是墨西哥人,我以前的父亲未给我取正式的姓名,我的名字是卡里尔给我的。他的长相并不像画像里的那么凶狠,可能是因为他每次见到我都是笑眯眯的。 他在外人面前像是天使眼,冷酷寡言、一击必中,可他在我和莉莉的面前,却会用花言巧语来哄着我们,就像老鼠那样,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 他会抱着我,给我唱墨西哥语的歌谣,他似乎把柔情都给了我和莉莉。我也是在那时像是真正有了一个家。 我幼时是意识不到匪徒和其他人的区别的,因为卡里尔是头领,他的心腹们都将我保护的很好,我没有任何忧愁地长大了。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卡里尔的养女,那一定是从小就在用枪杀人的」。 其实不是这样,卡里尔不让我去帮派,他将我和莉莉安顿在一处小庄园里。我成长环境应该和你没什么区别,玫瑰小姐。 只是我们的身份注定我们无法平静。 在十二岁的某一天,卡里尔带着手下去抢劫邮局马车时,我和莉莉住的地方遭到了敌对帮派偷袭,负责保护我们的人死在了敌人的枪下。我和莉莉躲在了水塔里——卡里尔做出用以迷惑敌人的避难处——所以我们逃过了一劫。 卡里尔及时赶回来了,你知道他是西部第一神枪手吗?他几枪解决了在场所有的敌人,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杀人的样子。他脸上的血液蹭在了我的脸上,他把我和莉莉抱在怀里,我还从没见过他那么焦急的模样。” 缇娜笑了起来,她极力忍耐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落出来,“我意识到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会老去,而我如果想保护老去的他和莉莉,我就必须自己举枪——因为我是他和莉莉唯一的孩子,我必须去接手这个帮派。 所以我向他提出了学枪,卡里尔不算迂腐的男人,但他还是会下意识觉得女人无法端枪。莉莉为了满足我的心愿,终于在六年之后松了口,她嫁给了卡里尔,这样她就是我的养母,就可以命令卡里尔教我使枪了。 我不仅去使枪,在莉莉的威逼利诱下,卡里尔甚至让年少的我去参与帮派事务。我的胆量也变得一次比一次大。你能懂那种感受吗?为自己塑造了坚不可摧的神明,再迫不及待地摧毁这个神明,我们总是会反抗父辈,再重复父辈的错误。某次因为我而行动败露后,卡里尔当机立断做出正确的决定后,他拯救了我们,同样标志着我的反抗失败。他禁锢了我,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低头。 「如果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别再从屋子里出来了」他第一次冲我发火,可是我那时正急着要证明自己,所以后面的行动我都没再参加。包括最后一次……可以青史留名,拿到钱后可以真的收手的劫案——哥伽劫案。 我后悔了,如果我参加了,如果我没有和他怄气,如果那时我站在他的身边……” 缇娜的下颚也抵靠在了罗莎的肩上,她说:“玫瑰,我和你说过我为什么会保护你吗?因为你和我很像,因为你也失去了挚亲。我那时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你并非如此,你看上去还是个天真的孩子,我觉得我得把你放在身边,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缇娜……”罗莎握紧了缇娜的手,“我爱你。” 缇娜吻着她的肩膀,作出了自己的回应。 “你不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告诉我,缇娜。不论是何种痛苦,我都愿意与你一同承担。”罗莎抚拍缇娜的背部,“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缇娜牙关紧咬,她闭上了双眼,那日的回忆令她痛苦无比,谁知罗莎不仅抚拍起她的背部,居然还唱起了那首歌谣…… 最终缇娜的身体还是放松了,她说:“弗兰克是卡里尔的心腹,贝蒂是最后一个进入帮派的人。卡里尔很聪明,他在各行各业都布上了眼线,只要计划做得天衣无缝,劫案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手。 弗兰克其实很少出现在帮派里,因为他在世人的眼中是位弹无虚发的赏金猎人,他的计划全都由他的马夫手下向卡里尔传达。这个手下不起眼,但对于弗兰克和卡里尔之间的链接很重要,可惜他太想证明自己,在窃取情报时被发现,他被打断了一条腿,发了高烧一命呜呼。而他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讯息没有传达,于是好心的贝蒂去了卡里尔那儿…… 一切都是注定的吧,如果当时去的不是贝蒂,而是其他什么人,我们就不会相遇。” 缇娜的指背刮着罗莎的脸颊,她的头靠在罗莎的肩膀上,她继续说:“贝蒂通过了卡里尔的测试,成为帮派的一员了,她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可想而知她为什么会加入帮派——为了她的小女儿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她其实并不够格卡里尔的要求,但是卡里尔从她身上看到了莉莉和我的影子,这可是卡里尔在餐桌上亲口告诉我的。卡里尔还说等他确定贝蒂真的可以信任,或许可以邀请她带着女儿来家里一同用餐。如果没有弗兰克,玫瑰小姐,我们应该早就相遇了…… 信件的内容你已经知道了,贝蒂口中所说的那件我需要报答的恩情——在弗兰克偷袭卡里尔时,是她来给我通风报信了。可惜我还是去晚了一步,我看见卡里尔被那群叛徒包围了,我发了疯一样地开枪,不论是叛徒还是对卡里尔忠心的人,都死于了我的枪下。” 缇娜闭上了眼睛,她满脸写着懊悔:“在我杀出一条血路后,我走到了悬崖旁,我还是眼睁睁看着卡里尔倒在了弗兰克的枪下。在弗兰克把枪口对准我的时候,我的子弹已经出膛——它击中了弗兰克的左眼,弗兰克哀嚎着后退几步跌入了悬崖底。 我扶起卡里尔时,他只剩下一口气,他看到我笑了,那沾满血的手抚摸我的脸颊,我看见他的双眼里写满骄傲——我不配得到的称赞——他说了赃款藏匿的地址,他说:「拿着这笔钱,离开,和莉莉……」 我知道他想叫我和莉莉一起离开这是是非非,可是我们已经卷进了漩涡之中…… 莉莉知道卡里尔去世的消息后悲痛欲绝,她爱这个男人,她答应结婚也不仅仅因为我。莉莉不肯离开哥伽,因为卡里尔埋葬在那里。 我不知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叫我去组建一个自己的帮派,她说我必须去保护那些寡妇。我答应了,我找上了几位使得一手好枪的女人,组成了银狐帮。我们会接纳妇孺和她们的孩子,久而久之我们成了女人口中正义的侠客,我们也得罪了很多人…… 玫瑰小姐,每当我看见她们脸上露出笑容时,成就感会油然而生。可当她们离开帮派时,我就会开始迷茫,我渴求像她们一样离开,巨大的职责和双手沾满的血液,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也注定我无法离开。我不知何时才能停止脚步,我渴求死亡,我想死在你手里,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缇娜……”罗莎抚摸缇娜的头,她亲吻缇娜后说,“让我杀死你吧。” 缇娜睁开双眼,她疑惑地看向罗莎。 “让我杀了「银狐」,缇娜。我们一起想一个计划,让「银狐」死在世人的面前,你和我一起离开这是是非非可好?” “你是说……假死吗?” 罗莎点点头。 “不仅是平克顿,连银狐帮的人都要瞒着,这样你才能真正脱身。” 缇娜和罗莎拉开了一点距离,她在脑中快速思考其中利弊,却在看到罗莎那对认真的眸子时将利弊抛之脑后,她说:“好,让「银狐」死在你的手里。” “你不信任平克顿,我同样也不信任,但交易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只能交易一次对吧。” “玫瑰小姐,你的意思是?” “那笔钱有十万,我们分十次还给平克顿,等他们拿到最后一笔钱想来找我们算账的时候,我们早已远走高飞了。” 罗莎抬眸发现缇娜眼中的犹豫,她说:“缇娜……你是舍不得这笔钱吗?平克顿知道你手里还有十万……” 缇娜摇摇头,她说:“如果这十万可以买来我们余生的安稳,我愿意将它们归还。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放不下,你知道贝蒂说了什么才让我去赴约的吗?” “什么?” “弗兰克还活着,我的杀父仇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