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与寒冬

    还没到情人节，八木勇征通勤路过的花店，已经在门口的告示牌上用粉色写着“情人节花束预定结束”。正在和濑口黎弥异地交往的八木勇征，只是视线停留几秒又转开，加快步伐小跑到车站。

    初春早晨的寒冷趴伏在光秃秃的水泥灰路面上，八木勇征深呼吸吹出一团白气，看着它渐渐消失在周围。

    “北海道那边是不是还很冷呢”这样想着，掏出手机查看那边的气温，暴露在冷气里的手指颤抖着点击天气的图标，滑动到北海道的页面，十几度前面的短小负号却传达出濑口那边的强烈寒意。

    ……果然还是东京最棒。这点程度对北海道本地人来说只是“不过如此”。明明是一个地球，却有着巨大的温差。说到底，一个村子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别，地球村这种说法根本毫无道理。

    怕冷的男人脑中转过很快打消预定北海道机票的念头。

    情人节当天。

    研发部的工作最近逐渐增加，八木勇征坐在工位上打开邮箱开始回复。

    “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带新人，为什么这种事情都要发邮件问……”八木勇征重重地摁下发送键，眉头紧锁。

    公司效益增加固然是好事，但是员工的急速扩增反而带来效率的下降。

    来不及思考太多，八木勇征听到组长喊自己的名字，急忙应话。

    “八木君，这件事情就拜托你跟进了。”看着小组长青黑的眼圈，八木勇征迟疑地点了点头。

    眼看对面回复消息的速度越来越慢，八木播出对方的电话。嘟嘟两声后对面接起，才说了几句，对方又好像走到一个信号不好的地方，惹得沟通更加令人不快。

    碰到这种家伙，实在是影响工作进度。

    喝了口咖啡，八木为了改换心情点开社媒，看到关注的巧克力店账号推出情人节限定款，忍不住点开展示图端详。

    糟糕，想要。

    但是巧克力鲜花什么的，一个人完全提不起精神。说到底，情人节就是要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度过才算是符合节日主旨吧。既然注定一个人过，突然就觉得情人节与自己毫无关系。

    寒冷的日子里，倒不如喝一口啤酒才是最佳选择。八木勇征关闭巧克力的页面，很快挪动手指在备忘录记下“买啤酒”的待办。

    下班后回家开暖气喝啤酒，才终于让八木勇征有了继续生活的勇气。手中的易拉罐越来越轻，男人半合疲倦的双眼，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飘向想要忘记的白天经历里。

    工作什么的根本不是动物应该考虑的。只要吃吃喝喝睡觉的生活，明明作为动物的大家都可以拥有，为什么仿佛更高级的人类却无法实现？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吧。”回忆里朦胧的濑口黎弥站在玄关，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道，“劳动获取金钱，再用金钱换取生存，社会就是靠这样运转下来的。”

    满嘴大道理的家伙！真是让人生气！

    “濑口前辈好成熟。”八木勇征喃喃道，“真希望他在北海道的寒风里还能说出这句话。”

    “你这家伙趁我不在，喝醉了还能惦记我。暂时原谅喝醉这件事。”挤入脑海的声音好像很近又很远。

    “哈哈，记得的都是可恶的那一面。”醉鬼很有魄力地伸出一拳。

    “喂！差点碰到我！”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不似幻觉。

    比以前的梦境更加真实了，酒精意外地好用。

    “揍的就是你！”八木勇征更加兴奋了，手肘后撤又想作势再度挥拳。

    手臂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按住，开始感觉迷惑的同时，张开的唇被另一片温热封住，随即坠入身处温泉般的舒适。

    宿醉的男人醒来不禁起身揉搓隐隐作痛的额头，察觉到下身熟悉的酸痛感，扭头见到濑口黎弥熟睡的面庞，瞪大了眼睛。

    “黎弥君！”

    “一大早安静地再睡会吧，我好累，昨天赶了末班车过来的……”

    “匆匆赶来就是为了趁人之危？”

    “什么叫趁人之危，明明是有人很可爱地喊着前辈前辈。”

    事到如今，涨红脸的八木勇征只能扯起被子重新躺下。

    “是专门过来过节的吗？”

    “有个让人不放心的后辈在——这么跟上司说了之后，很痛快地给了假期。”

    “骗人的吧！”犹豫着驳斥。

    “是的，这么快就发现了。”濑口黎弥闷声笑道。

    “但是，很开心。”八木勇征转过身抱住温热的躯体，鼻息之间充盈着向往已久的气息，是非常令人安心的，那个人身上的特别味道。

    春天也该来了吧。八木勇征困倦中想道。

    睡醒之后，旁边已经没有温度，空调又吹出一团暖风，扑在刚睡醒的脸上。八木勇征掀开被子，慢吞吞地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看到濑口黎弥正在厨房忙活。

    “啊醒了吗？勇征想先吃早饭，不对——午饭，还是巧克力。”顺着话语，八木勇征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盒包装精美的方盒子。

    “唔。”八木勇征没有直接回答，手指扯开丝带，掀开上盖，露出昨天才在手机里看到的情人节限定款巧克力。

    实物散发的香甜气息让八木勇征开心地睁大眼睛，扭头看向微笑的濑口黎弥：“超棒的！”

    “你能高兴比什么都重要。”濑口黎弥伸手示意，“现在就尝尝吧。”

    牙齿用力咬下一小块含入口中，表面的微苦散去后内部的甜蜜，以更加难以忽视的姿态包裹敏感的舌尖，如同许久未见的恋人见面后的紧密相拥。

    “和想象中一样好吃。”八木勇征含糊不清地发表食评。

    “大概是神明保佑，我昨晚赶到店里，正好是最后一份。”濑口黎弥也拿取一块放入口中，“本来以为只能买点经典款。这个味道确实不错。”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八木勇征面露尴尬。

    濑口黎弥摇头：“不用在意，昨天晚上我已经享用了最想要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