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溺毙的飞鱼,是搁浅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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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渐下沉,余晖落进摇晃的高脚杯,流光浮动的席间散发迷醉的酸涩香气。 漂泊的船只在狂欢过后迎来平静,男生们换上干爽衣服,谈笑着推杯换盏,打扮鲜亮的女孩们细细咀嚼食物,时而掩嘴低声交语。 咔嚓一声轻响。 手机将界面中的地图定格,生成的图片自动存入相簿。 “哇这个好吃,菁菁你尝尝呀。” 咸湿海风里散开一股玫瑰香,祝菁宜将手机锁屏,转头时唇边漾起微笑。 她注视身边的女生,为餐盘里多出的一只黄油虾表达谢意,尽管知道这只是虚伪的友善。 身旁这个女生叫许艺琳,也是索图的艺人,咖位比祝菁宜大得多,算得上二线女演员,还是新四小花之一。长相属于甜美型,杏仁眼,有酒窝,整张脸很有幼态感,走的人设也是那种氧气活力小太阳。 虽是同公司,实际上两人碰面的机会极少,祝菁宜本身也不大关注娱乐圈,关于许艺琳的八卦大多是从化妆间听来的,跟许合作过的工作人员都说她私底下反差大。有一次菁宜跟许在洗手间碰上,出于礼貌她主动跟人打了招呼,许艺琳当时侧着眸瞥她,可能以为她是工作人员,从鼻腔里淡淡哼出一声,走了。 估计许艺琳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跟那个不知名的小角色坐在一张桌上,还眼巴巴地跟她献殷勤拉好感。 祝菁宜心里清楚,今日这份待遇不仅仅因为她是陈苛昱带在身边的女伴,更因为现在这个场合,以及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 司崇羽换了身衣服。 干干净净的白T恤,衣服领口与额发随风微微晃动,他背靠椅,手肘抵住扶手,勾着笑的侧脸很好看,整个人散漫又清爽。 许艺琳被迷得神魂颠倒,就连那些meimei们也时不时瞟去一眼。陈苛昱原本也是位招人的主儿,只不过碍于祝菁宜的关系,姑娘们的眼神不敢太招摇。 桌上碰杯不断,祝菁宜不管陈苛昱喝多喝少,默默在一旁切牛排。先用刀叉剃掉肥rou和筋,再一块块切成好入口的大小,弄好了把盘子递过去,换走陈苛昱的空盘子。 男人被照顾得身心舒畅,把人搂过来在她脸上亲出“啵”地一声。 许艺琳嘴巴当场张成O字型,随即把刚放下的刀叉拿起来,学着复制了一份端给司崇羽。结果那人偏不领情,盘子放在那里一口没吃,光顾着喝酒聊天。 许艺琳热脸贴了冷屁股,尴尬得脸色发红,想来她那么多粉丝,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爱着,可到了司崇羽这里就跟路过的蚂蚁一般,渺小到入不了他的眼。 到底是女生,祝菁宜不想让她太难堪,指了指许的美甲,夸赞她的甲片好特别。 话题正中许艺琳下怀,她顺口接过话,把纤细的五指摊开来,跟菁宜聊起自己做的新美甲。 “我做得不比专业差的,下次我给你做一个。 许艺琳热情极了,抓起菁宜空闲那只手,“我看看你手,看你适合哪种。” 祝菁宜不做那种夸张的美甲,她手型好,肤色白,只涂一层淡粉的甲油就很好看。 许艺琳也觉得她手生得好,跟她说最近流行那种多巴胺糖果色美甲,做出来可漂亮了,到时再给她加两颗彩钻上去…… 许艺琳正说得津津有味,握着的手忽然被人抽了去。陈苛昱身为老板,却没点老板样子,当着“员工”的面也不避讳,吊儿郎当地来了句:“我宝宝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做那些乱七糟八的玩意儿。” 菁宜看他是有点醉了,在他胸口轻搡一把,让他收敛些。 “你会弹钢琴呀?”许艺琳这会儿来了兴趣,四处张望一圈找到目标,“正好这里有钢琴,弹一首给我们听听吧。” 菁宜摆手,推脱说太麻烦了,还要把钢琴搬出来。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这里这么多壮丁呢。” 壮丁确实不少,司崇羽那些同学都是打橄榄球的,个个人高马大,两三个人轻而易举把那架水晶三角钢琴从厅里搬到了甲板上。 盛情难却。 祝菁宜被鼓动着坐到钢琴前,本想弹一首应景的《泰坦尼克号》,落腕前改了主意,她想弹一首自己谱的曲子。 指尖下压,奏响第一个音符。 沉冷,肃穆。 这不是自由的乐章,而是溺毙的飞鱼,是搁浅的心脏。 暮色下她的背影温柔,跳动的指节仿佛蝴蝶振翅,而指下的音符化作火把,雨点般砸向海面。 一簇簇焰火绽开,她独自在平静中窥听生命的爆裂之声,等待命运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