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帝】寻人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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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阿修罗。”帝释天又去握住少年的手。“或许我们最终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是你那样年少，是清晨的太阳与希望。“但我仍然希望，你能永远拥有选择的权利。” —————————————————————— （序） 春天的晚上，果然是要在庭院里赏樱呀。 神乐手上捧着一杯热茶，惬意地啜饮一口。春日的晚风吹过来，带着属于这个季节的甜丝丝的香气。小桌上是刚做好的樱饼，她身边围着一圈小妖怪，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大妖们有些不喜喧闹的，便远远在一旁赏月，庭院里安谧得很。 “唔哇——” 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响彻庭院。金鱼姬被樱饼呛到，剧烈咳嗽了起来，一旁的烟烟罗帮她拍着背顺气，让辉夜姬递来一杯茶。山兔哭了起来，因为蛙先生的脚方才被萤草的蒲公英砸肿了。 搞什么啊？ 神乐正准备去房里看个究竟，下一秒一团黑影被丢了出来，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一沓纸。 “迦楼罗？” 金翅乌捂着脑袋爬起来，第一件事不是去揉一下他头上的大包，而是检查一下自己的翅膀。确认漂亮的羽毛没受什么损伤以后他舒了一口气，开始捡掉了一地的纸。 “这是怎么啦？”神乐走过去问。 迦楼罗苦大仇深地望过来。“还能怎么，又被大哥收拾了呗。” 旁边几个女孩子掩住嘴笑了起来。迦楼罗无奈地瞥了她们一眼，辩解道：“我大哥那个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迦楼罗口中的“大哥”，自然是那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小妖怪见了都会被吓跑，大妖怪见了也会被吓跑的天魔阿修罗。哦，如今不只是天魔了，他还是破坏神。 “好啦好啦。”神乐止住笑。“那么阿修罗是为什么发怒？” 迦楼罗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因为大嫂不见了。” （一） “寻人启事。”神乐捡起落到脚边的一张纸阅读起来，是方才跟迦楼罗一起被扔出来的。 “帝释天，男，年龄？？？，身高1.79米，天人之王。于x月x日晚上走失，金色短发，身穿白色衣袍，背后有莲花灵神体。如有发现或知情者，请致电xxxxxxxx，必有重谢。”下面还附了一张帝释天的照片。 “所以，帝释天不见了，阿修罗揍你做什么？”神乐疑惑道。 “一个时辰以前。”迦楼罗说。“你不是请大哥和须佐之男大人挖土去了吗。” “是啊，每天都去。” “大哥回来以后就直奔大嫂的房间去了，这你们也知道，大哥他向来这样。”迦楼罗继续吐槽，无视了旁边几个小妖怪八卦的目光。 “然后吧，很快啊，他就发现大嫂不见了，平日里都在那里等他的。后院也找了，也没在别的妖怪那里做客，总之就是人不见了。” “当时我正在梳理羽毛。”迦楼罗活像个被采访的受害者。“然后我的房门就被踹开了，大哥很急，火气很大，让我跟他去找大嫂。” “然后呢？”这时候周围的小妖怪全部都聚拢了过来听迦楼罗的遭遇。 “然后，那我肯定要劝劝他啊，我说大哥你别着急，大嫂很强，也不是迷路的小孩子，不会有危险的。我去帮你写个寻人启事，我们拿着出去贴一贴。大哥同意了，然后我就去写这个寻人启事了，再然后我就挨揍了。” “哈？这到底有什么关联？”小妖怪们七嘴八舌地问。 “因为他放的那张帝释天的照片太丑了。” 身后房门被拉开，传来的是阿修罗浑厚的声线。破坏神一袭金色衣衫紫色纹路，周身皆绕金红火焰，光芒无匹。天魔的力量太过强势，周围的小妖怪当场全部作鸟兽散。他们平日里皆惧怕这位大人，从来不敢近身，阿修罗本人也鲜少与他们交流。现在众人躲在庭院里那棵樱花树的后面偷瞄阿修罗，所有人心中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这位传闻中很可怕的破坏神大人意外的看起来很阳光，而且他…… 好tm帅。 （二） “我们陪你去找找帝释天吧。”神乐站起身来朝阿修罗走过去。 “你们？” “嗯嗯。” 阿修罗回过头去，身后一群鬼鬼祟祟跟上来的小妖怪马上又躲回了樱花树后面，一脸虽然好可怕但是我好想吃瓜的表情。 “也罢，随你们喜欢。”阿修罗径自迈步离开。 “首先去式神录里找一找。”神乐提议道。 “阿修罗你看，这里是SSR区，帝释天应该刚好排在你的旁边……啊，找到了，我就说我倾家荡产抽到的小莲花怎么会不见嘛。SSR，帝释天，这不是在这。” “卡片在这里，人不见了啊！”迦楼罗指着那画框一样的卡片欲哭无泪，果然那红莲宫殿背景里空无一人。 “嘛，你总不能让他一直待在那儿吧。”神乐摊手。“在遥远的魔法世界，画像里的人也经常不在那儿啦。” “喂，这可不是你这个世界观里可以说出的话啊！” “不如你们去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见过他。”一旁的小妖怪提议道。 阿修罗沉默半晌，转头看向了一旁摇晃的达摩。 破坏神耐着性子沉声开口。“你上一次见到帝释天，是什么时候？” 达摩：“嚯哈哈哈哈哈～”（摇晃） “……我听不懂。” 达摩：“哦哈哈哈哈哈哈哈～”（摇晃） “……” （三） “好了，好了，我来翻译。”神乐把伞放在一旁，蹲下身去听达摩的线索。 “它说，上一次见到天人之王是在结界里。” 一个月前。 神乐的结界里，向来只守着阿修罗和帝释天，偶尔她会丢一两个达摩过来养着。两个人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鲤鱼旗下，一同回忆从前的点滴，温馨非常。结界莲池里的两只鹅常常对帝释天虎视眈眈，这时候阿修罗就会男友力爆棚地一手揽着他，一手捉着鹅的脖颈把它们关回池子里去。 “阿修罗。” “嗯？” “你还记得在忉利天幻境里的百年吗？” “自然记得。” “总觉得阿修罗很喜欢那段时光呢。” 永不西沉的太阳，清淙甘甜的溪水，是心想事成，也是虚幻泡影。忉利天像一面镜子照出众生的欲求，可阿修罗只向他祈求了一座房子与一片莲池。天魔扛起砍好的柴，圣帝摇起小舟的桨，小山坡上炊烟袅袅，战争与厮杀都在很遥远的地方。他们谈笑与相拥，他们接吻与亲密，就这般永永远远地过下去也好，可是帝释天终究藏起了自己的心思，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我确实很喜欢，如果你那时能更坦率一点的话。” “呵呵，幻境崩塌的时候，阿修罗在想什么呢？” 阿修罗闻言便轻笑一声。“我在想，那朝夕相处的百年时光，竟然只是半个时辰。” “哦？这我可是闻所未闻。”帝释天掩唇笑开怀。“阿修罗难道要说，你没有过够那些日子？” “我当然没过够。你过够了吗？” 帝释天很想说他过够了，他再也不想看到那几只大鹅了。 “我啊……”他笑得狡黠，凑过去吻阿修罗的侧脸。“不再需要幻境了，阿修罗。” 温情脉脉的当口儿，身旁的莲池里“扑通”一声落进去了什么。破坏神和天人之王一齐探头过去，水面的圈圈涟漪中冒出来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 少年费力地从水里爬出来，朝着一旁闪闪发光的那二人别别扭扭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我叫阿修罗。”他把眼睛看向了别处。“请、请多指教。” 帝释天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小阿修罗，又望了望身边的大阿修罗。天人之王嘴角轻牵，不知盘算起了什么坏主意。而阿修罗看着眼前这个缩小版的自己，怎么说呢，感觉相当微妙。 他总不能说，“你好，我也叫阿修罗，我是未来的你，这位是你未来的老婆”吧？ 另一边。 神乐：“诶？哪个好友往我结界里放了个没满级的阿修罗？” 晴明：“呃，我的，看到太鼓就手比脑子快了。” （四） 帝释天笑着说：“我知道，阿修罗。” 阿修罗刚刚想要问他知道什么了，却发现帝释天的眼睛根本不是看向自己，而是看向了旁边那个小鬼。深渊魔神一战时帝释天看到了他的过去，彼时他忍着剧痛向他一步一步走来，失控的灵神体触手将他伤得那么深，心魔里无助的少年捂着耳朵几近崩溃，而那人义无反顾地拥紧他，像光又像火。帝释天的身躯在他身后显得如此单薄，可那个拥抱又那么有力。 如何能舍得下呢，那样的光。 帝释天朝少年伸出手，而小阿修罗也鬼使神差地走过来握住了他。少年还在长身体的年纪，眉眼已有了些青年的轮廓，却仍然稚气未脱。他极认真地望着眼前微笑着的天人之王，问他道：“你是帝释天对不对？” 帝释天的眼中稍有惊讶。他问：“你知道我？” “刚来庭院的时候，晴明同我说过……”少年支吾起来。“我的爱人是一个身上有令人安宁的莲花香气的人。” 啧啧，晴明这家伙真是教坏小孩子。一旁的破坏神挑了挑眉，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 帝释天闻言忍俊不禁，笑的当口儿还不忘用垂下来的另一只手轻轻挠了挠一旁心浮气躁的破坏神的掌心。 “他、他说的可是真的？”小阿修罗的眼睛里有好看的光。 “嗯……是的吧？” “那……你可愿意跟我回去？”少年握着那只白净的手，表情极为认真地说出了惊天动地的言论。 “噗——”一旁阿修罗正在喝水，闻言把口中的水全部喷了出去。堂堂破坏神气急败坏忍无可忍，他一手从桌上抓了一把勾玉塞进小阿修罗的兜里，一手拎起了他的衣领子就往结界外面走。 “时间到了，带着你的勾玉赶紧回家去。”阿修罗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把小时候的自己当成鹌鹑一样拎。 把人扔出去关上门以前，阿修罗还恶狠狠且神秘兮兮地宣布道：“休想将这光明从我手中夺走。” 阿修罗酸溜溜地回到结界的时候，便看到帝释天坐在那儿已经笑得喘不匀气。 “我的破坏神大人——”帝释天伸手去轻戳阿修罗的脸。“你怎么比小孩子还像小孩子？” …… （五） “好像也没有什么有用信息。”神乐向达摩道谢，转身去看一旁的阿修罗。“我们去问问其他人。” “小缘平日里最喜欢跟大家待在一块儿，她应该知道些什么。”神乐带着阿修罗一行人穿过走廊，敲了敲缘结神的房门。 “小缘，小缘——” 缘结神：（睡） “小缘开门啊小缘！” 缘结神：（睡） “不好啦，村口大牛和二丫要闹分手啦！” 下一秒房门被拉开，小姑娘元气满满地摆弄着手里的红线道：“本神明来处理！” …… “唔……上一次见到帝释天吗——”少女托腮思考，身侧的猫儿蹦到了她的腿上。 “大概……逢魔之时？”缘结神又看向了一旁的阿修罗。“我们一同去对抗了鬼灵歌伎，那天你也在的吧？” “嗯。” 半个月前。 「大佬们救命啊，阿修罗发疯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从我有了阿修罗，场上就只剩下阿修罗了」 「无所谓，我会变蛇」 「你带上他老婆啊」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他老婆。晴明叹了口气，关闭了聊天框。场上他的阿修罗还在无间杀戮之中，从天而降的巨剑把大妖小神们打得四处奔逃。 另一边的神乐一队则游刃有余的多。破坏神cao控鬼手所向披靡，随着敌人一个个倒下，他的目色开始显露出癫狂。忽而莲花自他的身后攀缠而来，清淡的香气令他平静。理智回笼，他回过头去，帝释天就在他背后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他们两个人像一个人一般作战，无需任何计划，默契早已刻印在骨中。 一旁的缘结神拄着小伞目睹了全程。少女哼着歌儿高高兴兴地把红线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觉得神力百倍：“嘿嘿，这是什么？修帝，嗑一口。” （六） 首领被成功封印了，神乐正在对着自己的排名唉声叹气：“两亿？！卷卷卷卷卷，卷死你们算了！诶？晴明你也在呀！” 只见晴明鼻青脸肿地走过来，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他身后是他家那位把他打成重伤的罪魁祸首阿修罗。 “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神乐捂住嘴巴。 晴明摇醒了一旁不省人事的辉夜姬，愁眉苦脸道：“小阿修罗发疯了。” 已经恢复理智的少年站在晴明身旁倔强地揉了揉鼻子。“对不起。” “呀，又见面了。”身后正准备回庭院的帝释天看见了他们，便走了过来。“嗯？阿修罗怎么不开心？” 天人之王身侧是刚刚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破坏神。阿修罗刚疑惑地想要说自己并没有不开心，往身旁看了一眼，才发觉帝释天根本也不是在跟他说话。 又双叒叕是那个小鬼！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灵神体，给大家添麻烦了。”少年垂头丧气。 “没有哦，阿修罗做得已经很好了。”帝释天笑着揉了揉小阿修罗的脑袋。“会好起来的。” 少年抬起头来，红色的眼眸眨了眨，他认真地问：“真的吗？” “呜呜呜是的你已经很好了，是阿爸我黑抽不到你老婆呜呜呜呜呜死了算了……”晴明在一旁抹眼泪，神乐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 告别了神乐一行人，小阿修罗也回到了自己的庭院。少年回过头去看那两个身影，夕阳下两个人并肩向前走着，暖色的光拉长了两个影子，他抬头望着他，他低头望着他。黑与白，动与静，刚与柔，英雄与奇迹。 珠联璧合。 天造地设。 （七） 回庭院的路上，破坏神大人一路都心不在焉。 “让我看看……”帝释天凑到他面前，对上他灿金的眼眸。“哦——原来是这样呀。” “你读我的心了？”阿修罗挑眉。 “怎么会？”天人之王笑得无辜。“我读不到阿修罗的心哦。” “那你又如何知道我在想什么？” “猜的呢。”帝释天仍然笑着。 “我猜——阿修罗觉得，小修连灵神体都控制不好，而破坏神大人方才那般所向披靡，怎么没有人夸夸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呢？” 阿修罗停下脚步无奈道：“帝释天，我可不是需要哄的小孩子。” “呵呵。我也不会揉阿修罗的头的哦。” ——帝释天总是这样，明明是圣洁威严的天人之王，在他面前却总是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当然，最要命的事情是这只小狐狸总是能猜出他的心思，把他吃得死死的。 阿修罗便也跟着无可奈何地笑，心情rou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而下一秒他的眼睛忽地睁大，身侧的帝释天两手扶上他的肩膀，蜻蜓点水般吻在了他的侧脸。好听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边淌过四肢百骸，他说：“你做得很好，你做得最好，我的英雄。” 该死的，没有人能顶得住这一套。阿修罗想。没有人。 身后，缘结神从墙后面探出头来。天哪，这是什么，修帝，再嗑一口。她觉得自己神力大增，神力倍增，自己已经快要可以靠着那两个人的爱情力量直接变成SP了。 …… “大概就是这样啦～”缘结神抱起猫咪，歪头问道：“帝释天不见了？” “嗯。”阿修罗回答简短。“我去别处找找。”他转身离开，不忘留下一句谢谢，神乐、迦楼罗和一众吃瓜小妖怪也快步跟上去。 身后，少女又想起来什么，朝着阿修罗大喊道：“别担心——你们命运的红线是牵在一起的——本神明保证——” 破坏神闻言，在转角处脚步停下一瞬。他微微回过头去，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弧度，他说，我知道了。 （八） “啊，是小白。”神乐朝着庭院门口的小白狐挥挥手。 “神乐大人，阿修罗大人，还有大家——这是要去哪里？” 神乐便把帝释天不见了于是大家一同去找他的事情简述了一遍。小白此时已经极为熟练地跳到了阿修罗肩头，这令众小妖怪十分震惊。毕竟他们平日里连跟这位天魔对视一眼都觉得害怕万分，谁能想到他居然可以让小狐狸热烘烘地窝在肩上？ 小白把迦楼罗递过来的寻人启事读了又读，面露难色。 “我早说过，不要再拿着这张难看的寻人启事到处乱发。”阿修罗瞥了迦楼罗一眼，后者赶紧认错道：“是是是，大哥，我马上去换一份。” “我们去找晴明大人问问如何？他最近总是到庭院来呢。” 于是小白就卧在阿修罗的肩头，一行人朝晴明的庭院走去。 小白摇了摇尾巴，回忆起来。“上一次见到帝释天大人……” …… 三天前。 “神乐——急急急急急急——”晴明火急火燎地跑进庭院。 “怎么啦？” “秘闻打不过去呜呜呜。” “这样哦……我去叫人来帮你。小白——请你去问一问阿修罗有没有空吧。” “等等。”小白得了指示正准备去找阿修罗，晴明身后却探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小阿修罗似乎难以启齿，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能不能……让帝释天来帮忙？” “诶？为什么？” 晴明叹了一口气。“这孩子需要帝释天的安抚。” 没过多久天人之王便缓步而来。他看了看晴明，又看了看小阿修罗，思索半晌，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心了一般。 “打扰你休息了……我很抱歉。”少年别别扭扭地低下头。 帝释天弯腰去牵起小阿修罗的手，微笑道：“我们走吧？” 走出庭院的时候，帝释天回过头去朝小白眨了眨眼，他未开口，但声音却传到了小白的脑海中。 “今天先不要告诉他哦。” 那个“他”指代的是谁，聪明的小白心知肚明。嗯……这微妙的出轨感是怎么回事？ （九） 小阿修罗站在阵前，心如擂鼓。一旁的小妖怪们有些害怕地问：“小阿修罗这一次还会发疯吗？” “他不会。”帝释天的声音温柔却有力，他将手放在阿修罗的肩上。“去吧，相信我。” “……好。”小阿修罗小心翼翼地尝试攻击了一下。 “无须犹豫，无须回头，也无须等我。”帝释天鼓励道。“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追上你的脚步。” 小阿修罗开始慢慢适应了战斗的节奏，他从未这般安心、这般酣畅淋漓。暴走的触手上，金莲化作丝线攀缠而生，清淡的香气令他倍感安宁。帝释天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那是天人之王，是万人爱戴的仁慈之王，也是属于他的唯一解药。 “好耶！过了！”晴明和几个小妖怪喜极而泣。 而小阿修罗却跑上前去拉住了帝释天的手。“你要走了吗？” “是呢。”帝释天仍然温柔，他感觉到抓着他的那只手又攥紧了些，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若你需要帮助，我会再来的，好吗？” 少年浅浅点了点头。他望着那人走远，莲花的香气渐渐消散，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来由地羡慕起了未来的自己。 …… 小白的回忆讲完，大家意料之中地看见阿修罗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啊这。”神乐挠了挠头。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该不会要生气了吧。她脑子转得飞快。 “？”阿修罗回过头去，见到原本在身后说说笑笑的小妖怪们又集体躲了起来。 “他们怎么都跑了？” “呃……大概是害怕你生气……” 可是阿修罗笑得无奈。“我怎会生他的气。” 他们在一起太久太久。从那夜晚的惊鸿一瞥，到如今的朝夕相见。从翼之团的并肩作战，到后来的分道扬镳。从那高耸入云的善见塔顶，到深不见底的鬼域深渊。从无助到坚定，从弱小到强大。从心魔缠身的少年到毁灭新生的神祇，从自卑自厌的贵族到万人爱戴的圣帝……十年，百年，幻境里他们共同轮回，彼此拯救又彼此成全。太久太久。 阿修罗永远不会生帝释天的气，就像他知道，帝释天对阿修罗的心也从未改变。 （十） 晴明的庭院。 “后来呢？”小阿修罗坐在廊下，侧过身去认真地看身旁的帝释天。 天人之王抿了一口茶，回忆道：“后来我们在一个平原遭受了鬼族的伏击，死伤惨重，当我以为万事休矣的时候，你出现了。” “我？”少年睁大了眼睛。 “是，你救了我，阿修罗。”帝释天微笑。“往后的日子，我们并肩作战，所向无敌。” 原来这便是他们的相遇。小阿修罗想。“再再然后呢？”他是如何成为了天魔与破坏神，帝释天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登上了王座？他想不出来，他想知道许多许多未来的事。 从来优雅而游刃有余的天人之王极为少见地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自己在精神世界的回忆中拥抱的那个少年，他的眼里装着星星，他忽而想要再拥抱他一次。 他不知晓该如何向这个少年诉说往后的事情。他们太苦了，他们分道扬镳，别离又重逢，他们刀剑相向，破灭又新生。众生皆苦，殉道者有普度的悲悯也有私藏的爱意。世人皆愚，背负者身在黑暗却不改循光之心。那是一个太长的故事。 他不忍去想阿修罗洗去自己的记忆的时候是怎样的神情。多么自私啊，像从前一厢情愿地想要将他推上王座的自己一样。从此以后他再也记不起在这个世界线里，他们经历过怎样的并肩作战，他们如何在命运的倾轧下挣扎与互相救赎，所有的回忆，好的或是坏的，甜蜜的或是苦涩的，他都再也记不起来，只能任它们沉沉地背负在阿修罗一个人的肩上。 我怎么舍得。我如何情愿。他想。可是他又苦笑着想，无论多少次，无论是怎样的我与何时的我，一定都会选择把心魂换给他。 “再再然后……我不记得了呢。” 少年聪慧过人。他沉默半晌，开口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后面的事情，可是最终的结局总会是一样的。” “阿修罗。”帝释天又去握住少年的手。“或许我们最终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是你那样年少，是清晨的太阳与希望。“但我仍然希望，你能永远拥有选择的权利。” 小阿修罗低下头去，半长的头发垂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他又问，我们最终会在一起，我们会共同渡过那些的，对吗？ 帝释天便温温柔柔地笑。 “阿修罗，你知道吗。”他说。“我很早以前便来到神乐的庭院了，后来没过几天，他……你便也来了。” 天人之王回过身去，与站在庭院门口来接他的破坏神相视一笑。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说。“我们总会找到彼此。” 帝释天站起身来，翩然朝着他的英雄而去。 “而你，我的少年，我的阿修罗。别着急。” “等那个属于你的我……慢慢找到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