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引淑(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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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好多了,不需要被照顾,你先去休息吧。” 他接过仍旧温热的空杯子,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乖乖的出去了,并贴心的带上了房门。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其他声音,我晕晕乎乎的脑袋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家里似乎没有其他可供休息的房间,妮妮也是和我爸妈睡,大概是因为我晕到现在才醒,人还是我爸去接的,也就没有顾得上给他收拾房间。 他出去后就没有声音了,我张口想叫他回来,却尴尬的发现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对,见了三次面,还把人带回了家里,我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爬是爬不起来的,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只好尴尬的冲门口喊:“那个……” 随后,我听见了短促的脚步声,还有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吧。”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观感不好,导致我对人家的误会有点深,其实回想起来,他从头到尾都是个知分寸守礼节、温柔甚至可以说是温顺的男人,反倒是我一直在咄咄逼人,还总问他一些尴尬而冒犯的问题。 屋外的冷风不留情面的吹进来,显然客厅没有开空调,他仍旧是穿着那身单薄的旧衣,形销骨立微弓着背,迅速关门阻挡了冷气,然后走过来立在我的床前,一副等候吩咐的姿态。看他这样子,我有些怀疑这幅身子是否真能孕育孩子,他实在是太瘦了,瘦到脸都有些脱相,如果脸颊多些rou,身体再充盈些,想必会比现在俊俏许多。 “衣柜最上层有被子,拿出来睡到我身边来吧,”说完半天也不见他动,我沉思片刻:“我应该只是受风,不会传染的,如果担心的话,好歹也得把被子拿走啊。” 他闻言摇了摇头,老老实实按照我的指示打开柜门,一点也不乱看,拿完柜顶的被子就关上了柜门。他把被子放到床外沿铺好,犹豫片刻,脱掉了自己单薄的外衣,把外套和裤子搭在床边的椅子靠背上,只着中衣,关了灯安安静静的躺在了我的身边。 网上关于催婚和相亲的奇葩经历不少,我个人对相亲也颇有些抗拒,不过由于他实在太像一只柔弱的小白兔(胡蝶你怎么会是,滤镜是不是太重了点),出于对弱者的保护心理,我对他的态度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但至少也不算太坏。他实在是没必要这么怕我,何况现在我还病着,我肯定是不能对他做点什么坏事的。 “别担心,安心睡吧,你应该也累了。”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又因为我突然病倒没办法接他被晾在小卖部那么久,现在还不知照顾了我多久,来到陌生的环境紧绷着精神,怎么着也都该累了。 “嗯,”他小心翼翼扯了扯方才没盖好的被子,他只占了那么一小块地方,连动都不怎么敢动,声音也细弱得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猫:“谢谢,谢谢您,您有事就叫醒我,我睡得不深。” 这话我是信的。虽然我至今未婚未育,可我的大学室友都差不多已经结婚生子,刘悦也在去年和男友结了婚,前不久刚生娃,偶尔也会和我吐槽初为人母的辛苦,什么孩子半夜喂奶换尿布都是小事,小孩子生起病来更是人仰马翻,她和老公已经很久没睡一个好觉。 “别担心,我爸妈都很喜欢孩子,妮妮没事的。”虽然还是不太能想明白男人怎么生孩子,但他确实像是很会生的样子。 “嗯,阿姨和叔叔,对妮妮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话没说完,我莫名其妙想问一句“那你呢”,但看他身上仍旧是那件单薄的旧衣,连他的房间和床铺也没安排,就知道我爸妈对他的态度定是不怎么样了。就算我病着(何况还只是感冒)也不至于不为第一次来家里过夜的人准备床铺,这不是我家的待客之道。基于他的身份,要么就是对他不够满意,要么就是故意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脑袋里闪过我妈爱看的一部部婆媳争斗大剧,在我还没有遥控器使用权的年代,我可是被迫跟着我妈看了不少。他的情况我爸妈早就知道,他们对妮妮也很喜欢,我妈甚至破天荒拿起针线给妮妮做了双鞋,所以排除是对他的条件不满意,那就只能是针对新女婿的下马威。 看来有必要和我爸妈沟通一下,我只是想让他和孩子有条活路才带他出来,又不是真的就要马上和他结婚了,下马威什么的根本没必要啊。他胆子本来就小,受气包垂耳兔一枚,属于要他往东也不敢往西的,再这么一整更是什么都不敢说了,哎,搞这些干什么,一家人合起伙来欺负人家孤女寡父的多没品。(对此一脸无辜的胡家母父表示,果真是娶了夫郎忘了妈爹) 本想再对他说些什么,可身体实在累的厉害,又想了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一阵裹挟着浓烈困意的眩晕袭来,两眼一闭就是闷头大睡。梦中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莲花香气,我伸手去摸,只摸到硬得像骨头的花柄(究竟是什么呢,朝歌子也好想知道哦[期待脸]),是了,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莲花柄可是会扎人的,我悻悻收回了手。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狠狠伸了个大懒腰,身边的铺盖已经规规矩矩叠好,暂时放在了床前的椅子上,昨晚放在那里的单薄旧衣不知所终,身边的床铺也都凉了,正想起身随意从衣柜摸索两件衣服套上,就听见了敲门声。我妈进我屋根本不敲门,我爸腿脚不好走路不顺畅脚步声也不太流畅,所以只能是那个人。 “有什么事吗?算了,你进来吧。”昨天发烧,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有些难受,我还是想先擦擦身体再换衣服。 正想着呢,他就赤着脚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把水放在床头柜上,规规矩矩站在我旁边,一副等着伺候人的旧社会小丫鬟样。这模样,简直是把课本上的受封建主义荼毒的贫苦百姓活生生抠出来,摆在了我的面前。 “谢谢,我自己来?” “嗯。”他乖乖转身走了。 “等等,先穿我的鞋出去,再去客厅鞋柜里第二层找到那双粉色棉拖鞋拿来给我。”他的身上还落着不少雪花,一进屋里来全都化了,头发和衣服都被浸湿了,尽管房间开着空调,可没有地暖,光脚还是不行的。救命,我爸妈为什么连拖鞋也不给他准备一双。 这双拖鞋我买大了两码,他穿着略有些小,脚后跟露出来一小截,仔细一看,冻的又青又白,叫人心疼。察觉到我的视线,他缩了缩脚趾,努力把露出来的那一小截脚塞进去了。肯定是冻的,连这么点脚后跟露在外面都难受,所以缩了回去。不知道戳他一下会不会就整个人起来,像含羞草一样。 擦完身子穿上秋衣,我挑了套能上街的衣服换上。今天就二十九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他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旧衣服也说不过去,妮妮也没有新衣服可穿,我打算带着他们父女去添置两身换洗衣物,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我和他们过的第一个年嘛。 “那个……”救命,我怎么又忘记问人家的名字。 这回有了脚步声,他走到门边,打开门进来,径直就走到床边端走我擦过身子的水,垂着头要走,被我叫住:“哎,等等,那个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把快要埋起来的头抬起来看了我一眼,小声道:“yinshu。” “yinshu,还挺好听的,是哪两个字啊。”感觉是个不错的名字,他姓尹?叫尹书?我这样猜测。 “招引的引,淑女的淑。” 我愣住,怀疑是我听错了,很……不可言说,但想到他的身份和境况,又似乎很合理。这种本就背负着另一重量的名字,对当事人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可估计,但我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知是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对自己的伤害,还是早已经习惯了。 小引淑穿着我的拖鞋,端着我用过的水盆走了,只剩下穿好衣服的我继续在风中凌乱。过了一会儿,他拿着我使唤他去拿的那双粉色拖鞋回来了,双膝跪在地板上,帮仍在愣神的我穿上了鞋。发觉跪在地上垂着头的男人和我脚上已经套好一只的拖鞋,我飞速从他手中夺过另一只拖鞋套上,然后把他拉了起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从小学二年级起就自己换衣服穿鞋了,只是一场小感冒,况且我都好的七七八八,当然不需要这种伺候。 “帮您穿鞋。”他垂着头站在一边,回答的十分自然,好像这是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我不喜欢这样,你放地上我自己穿就行。” “嗯,我知道了。”他低眉顺眼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