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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的男童。夏临渊低声道:“这就是那项氏子。”胡亥盯着那孩子——其实不用夏临渊开口,眼前这小男孩,虽然五官还没长开,可是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的小项羽,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有几分像。近看,那一双重瞳,宛如其父。胡亥点点头,道:“好生养着——咱们去瞧瞧你院中的宝贝。”穿过夏临渊掩人耳目、烟雾缭绕的炼丹室,开启二进院的两道铁门,才是僻静而又戒备森严的后院,正中的假山之下,就是关押项羽的地牢——也有重兵把守。夏临渊道:“每日早晨,臣会按照陛下所吩咐的,让项羽出来活动一番,但是戴着手铐脚镣,还有郎官把守。”又道:“陛下,您稍等,臣叫底下看守的人,先确保陛下安全。”胡亥盯着假山中心黑黢黢的入口出神,点头由夏临渊安排。假山底下的地牢,又是三重铁门层层隔断,项羽就关在最里面。这湿冷黑暗的地牢,叫胡亥想起从前在广陵府的遭遇。只不过那时候,胡亥是阶下囚,项羽是王者。十余载天翻地覆,再相见,俩人的位置已是掉了个儿。项羽独自坐在木板床上,面朝墙壁,听到动静,缓缓回过头来。在郎官举着的火把照耀下,项羽和胡亥彼此看清了对方。在胡亥看来,项羽比他想象中的状况要好,没有太瘦,双眸也精神,如果不是半白了的头发,如果不是他戴着的手铐脚镣,眼前的项羽简直跟曾经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并无不同。项羽也盯着胡亥,直盯到双目发涩,这才冷哼一声,道:“我当是为了什么,这么紧张得把我锁起来——原来你这胆小鼠辈!”夏临渊忙拦在两人之间,道:“陛下……”“无妨。”胡亥微微一笑,项羽肯开口——哪怕是骂他,那也比他拒绝交流要好。项羽眯眼盯着胡亥,似乎是越看越来气,闷哼一声,一跃而起扑过来,却听“吭啷”一声,人已经被拽倒在床边上。胡亥这才看清他手上的手镣脚铐由铁链连到墙上,凭人力是挣不脱的。“咳,”胡亥道:“夏临渊,你先下去,朕与项王单独说话。”“这……”“去。”一时地牢里只剩了项羽与胡亥两人。胡亥就站在离项羽最远的门边,徐徐开口道:“当初你乌江自刎,世人都以为你死了,这么多年来,倒是唯有一个范增到江边祭祀过你。”项羽冷笑。胡亥又道:“你还记得钟离昧么?当初刘邦的反间计,使得你变相驱逐了这钟离昧。他逃到韩信那里,倒是心心念念着要反秦来着。”项羽冷笑道:“狗皇帝,见你爷爷落败,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要来奚落你爷爷了?告诉你,爷爷我就算不用他俩,照样杀你一百回不嫌多!”“那是那是,”胡亥微笑道:“项王神勇,人尽皆知。不过朕不是来奚落你的,谁还没有错用过几个属下呢?”项羽想到蒙盐,勃然变色,似乎要扑上来。胡亥倚在门上,又道:“看看,你又多心了不是?朕只是跟你说点心里话。朕虽然做了皇帝,然而又能跟谁说点心里话呢?只能是跟你这个‘死人’说。”项羽审视着大秦的狗皇帝,冷笑道:“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顿了顿,他又道:“我平生最后悔之事,便是在淮水捉到你的时候,没有即刻就杀了你!”这的确是项羽平生之憾。当初的他实在是太自负了,以为胡亥已经是他囊中之物,早一日杀、晚一日杀,没甚区别,所以才冷眼看胡亥演戏,假作没有识破他的身份,要他受尽屈辱、丑态出尽,等船靠岸之后,再于十八路诸侯面前斩落这颗头颅。胡亥微微一笑,没接这话茬,而是道:“朕听说,你乌江战败之前,曾对身边骑者说,这是天之罪,非战之罪——可有此事?”项羽道:“你是说要,西楚之败是我的错?”“不,我要说,这的确是天之罪。”胡亥诚恳道。项羽微愣。胡亥此来,可不是跟项羽闲聊天的,要打开一个人的心门,当然要用这人不反感的方式去接近。人这种生物,从来不喜欢给自己揽错误,自有的心理保护机制,会给自己找到一百条一万条开脱罪责的理由,使得自己的行为永远正义正确。你强按着一个人,要他认错,就算是你是他老子,搞不好也会闹出一场精神上的“弑父”来,如果这孩子没有“弑父”,那他就只能“自戕”——都不是什么好结局。“你‘死’了之后,你的叔父项伯还有从兄等人,都裂土封侯了。”胡亥像是闲话家常般道:“虽然到乌江祭奠你的只有范增一人,但是朕知道,在江东之地,私下祭奠你的黔首,还有很多。他们祭奠你,像是祭奠自己的子侄,又像是祭祀神明。”项羽动容。他忽然一动,带得铁链脚铐叮当作响。“朕没有下禁令,可是你猜,江东唯一禁绝祭祀你的地方是哪里?”“哪里?”“便是你亲族的封地。”项羽默然。胡亥道:“项伯等人安享富贵,生怕被这些黔首的私下举动给毁了,所以禁绝了封地对你的祭祀。”项羽冷声道:“你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胡亥叹了口气道:“项伯等人的态度,就叫朕今日不得不来见你一面。因为有个孩子,朕实在不知该交给何人了。”“孩子?”“当初你兵困垓下,突围而去,朕的人马收缴了你的余部,其中也包括你的数名姬妾。”项羽眯眼,脑海中忽然闪过满地血迹中的红衣女子。“其中一名姬妾已经有孕,六个月后因生育而死,诞下了一名男婴。”胡亥道:“朕虽然不是什么仁善之人,却也没有杀幼子的癖好。朕将这个孩子秘密养了下来,从前害怕是养错了,如今见他长开了,的确是你的模样,当是错不了——然而你的亲族如此做派,恐怕孩子送过去也长不大。”“朕想来想去,还是交给你这亲父亲妥当。”项羽沉默片刻,冷笑道:“你说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就算是我的孩子,他的母亲也不配做我的姬妾。我不会认的。”胡亥道:“要怎样才配做你的姬妾呢?像虞美人一样么?”“你!”“不用太感谢,朕的人帮你把虞姬安葬了。”项羽双目赤红,怒吼道:“滚!滚出去!”他挣得铁链绷紧,像是随时会断裂开。外面夏临渊听到响动,顾不得皇帝的交待,带了郎官抢进来。“滚!狗皇帝!没有这些狗奴才,你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