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饭桌
“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晚间新闻。 从明天开始,吴县正式入梅。今夜至明天上午将会出现大到暴雨,并伴随强对流天气。路面湿滑,请各位市民注意出行安全。梅雨影响范围包括整个江苏地区,以及浙江、安徽、江西、湖北、湖南等部分地区。今年的梅雨天气预估将长达一个月,是近五年最长的梅雨季。县水务局,应急局,气象局联合提醒各位市民注意防范洪涝以及除湿防潮。” 晚上八点半,地方电视台的主持人画着一板一眼的妆容,面容疲惫,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 几则无关紧要的新闻后,电视画面一闪,然后是一段旺仔牛奶突兀吵闹的广告。 【三年二班李子明同学,你mama带着旺仔牛奶来看你啦!” “哇,李子明!你mama好爱你!】 陈砚清做好饭菜,把电视声音关小,叫陈南雪出来吃饭。 陈南雪揉了揉眼睛,从书房一出来,就闻到了一股河水的土腥味。 古城区多河流,陈南雪家小区边上就有一条河。外面雨还在哼哼唧唧地下,闷热的雨水烘着河流的水汽往上蒸腾,整个吴县仿佛和它千年的历史人文一起被淹没在了河底。 客厅的窗户没关,那些河底陈年烂根的水草从纱窗的小孔里柔柔地钻了进来,要在沙发,墙壁,茶几,液晶电视屏幕上生根发芽。 “哥,我把窗户关上了。” “好,我刚才开着通风忘了关了。外面潮得很,感觉家里还没有之前干爽,早知道不开窗户了。” 陈南雪关好窗户,她哥已经在饭桌前等着她了。 ”哥,手给我看看。“ 回家的时候,陈南雪就翻倒出药箱给陈砚清的手上了一层消炎药,这会儿看着还是有些肿,但明显好多了。 ”没事了,吃饭。“陈砚清收回手,拿起筷子给她夹牛rou。 陈南雪贫血,陈砚清经常买牛rou猪肝之类补血的食材做给她吃。 虽然陈南雪不爱吃牛rou,爱吃虾啊鱼啊之类的,但医生说了她必须每周摄入足够的铁,牛rou就是很好的铁蛋白来源。 为了让陈南雪多吃一点,陈砚清快把牛rou的各种食谱研究透了,换着花样做,红烧牛rou,土豆炖牛腩是最基础的,还有牛排,牛rou丸,潮汕牛rou煲,雪花牛柳之类的。实在不吃,还会给她蒸一盘子白胖的虾哄她。 陈砚清给她剥虾,放到她的小猪佩奇碗里。(笔者也不知道小猪佩奇那个时候出来没有咩。等我去考查一下看看。睡醒就去,没有的话就换成helloKitty啰。困死了,不重要。睡醒删。peggapegga) 这个碗是买酸奶送的。 超市酸奶柜的促销员说,帅哥你家有小孩吗,有小孩的话买这一款酸奶送卡通碗你看看呢。不过你这么年轻估计还没结婚吧。 陈砚清说有的。有一个小女孩。 促销员说囡囡几岁了上学没有啊。 陈砚清说上学了。今年暑假回来。 促销员说,哦在外面上学的啊。现在小孩子太卷了,从幼儿园就开始卷。又说了一些她邻居家小孩为了进私立学了十几门兴趣班什么的。 陈砚清觉得他妹肯定会喜欢这个碗。说不定还能多吃点饭,少让他cao点心。 陈南雪的碗里已经堆满了雪白的虾rou,但她一口都没动。 “怎么了囡囡?没有胃口?脸怎么有些白,让哥哥看看。” 陈南雪主动伸过脖子给她哥贴。 看着陈砚清的脸贴近,她很想亲他一口,但忍住了,于是小狸猫一样蹭了蹭她哥的脖子。 “有一点点热。哥哥等会给你放热水泡澡,多泡一泡就没事了。” 陈南雪点头,端着碗朝她哥坐近了一点。 陈砚清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地笑。 ”要喂?“ 陈南雪眨眨眼睛。 ”啊。张嘴。“陈砚清夹了一块虾放进陈南雪嘴里。 一天劳累下来,陈砚清身心疲惫。此情此景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给小鸡喂食的老母鸡。但没办法,这是他的囡囡。他愿意无底线地宠着。 陈南雪小口嚼着虾rou,盯着她哥手上那道鲜红色的划痕,藏在桌子下面的手隔着空气一遍遍描摹抚摸。 ”今天怎么这么爱撒娇。“ 陈南雪越长大,就越不爱和他撒娇了。有时候自己泡在文献里一泡就是一整天。陈砚清想和她说句话都怕打扰她。除了久别重逢,或者又要分别的时候,陈南雪会特别粘他,哄着他连续做好几天,把他折腾得腰酸背痛下不了床。其余的日子,他们仅仅只是比世界上其他的兄妹多亲密一点而已。 ”哥。少年宫今年的夏令营什么时候开始。“ ”5号吧,不过我还是和往年一样没报名,和我没什么关系。“ ”哥,“陈南雪握住她哥的手腕,摇摇头,”你去。今年你去。“ ”不去了。我还是想在家多陪陪你,下个月又要见不到了。况且夏令营也没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说过有赞助商会选人办画展。你去好不好。你去试试。“陈南雪说。 楼上传来争吵的声音。 听着应该是夏安安和她妈又在为了成绩的事吵架。 这对母女基本上每天都要吵一吵,成了惯例,只要张彩霞一回来,没过一会就开始吵。 有时候夏安安会哭着跑下楼找陈南雪,陈南雪就会给她铺好被子,让她睡在书房过一晚,等她妈气消了再回去。 ”我不想去。“陈砚清说。 楼上争吵的声音甚至盖过了他的声音。 陈砚清垂着眼,纤密的睫毛遮住了往日温柔的瞳孔,就像月亮被云雨笼盖看不清本貌。 陈南雪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她对她哥的了如指掌,她才每次都能把她清心寡欲的哥哥哄得晕头转向张开腿心甘情愿给她cao。 她知道她哥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提出的是一件无法容忍,或者说直击人心的事。 让一个少年成名的天才,多年后和一群初出茅庐,或者说连茅庐都没出的初学者一起去争画展的名额,是一件多么讽刺可笑的事情。 她哥也许羽翼折损,但依旧极其的心高气傲。 那是艺术家磨灭不了的底色。 她哥把所有剩下的生命力,所有的美好温柔都给了她。 可她偏要绕到他布满伤痕的背后,去碰一碰陈砚清那些羽翼从皮rou里被生生折断的伤口。 那些伤口经年未愈,血rou模糊,从鲜红到暗沉。地面上的藤蔓欣喜若狂,用无数只带着毒刺的手将他缠绕囚禁,一点点蚕食陈砚清残缺不堪的灵魂。 她要让她哥再站起来,重新飞到云层之上。 拯救她的英雄。 烧掉那层藤蔓。 用她的办法。 就算大火燎原。就算最后烧得什么都不剩。 那一晚,陈南雪第一次强迫陈砚清。 陈砚清给她送浴巾,被她拦腰带进了浴缸。他的头磕到了浴缸边缘,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囡囡,我不想做。“ 陈南雪不顾陈砚清的推拒,将缩到浴缸另一端的人又扯着脚踝拉了回来,按到了熟悉的入口,没有润滑就捅到了底。 哥哥。原谅我。 陈南雪看着指间鲜红的血。 被她从下巴滴落的水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