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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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时已经是九月了,临走前肖蔓年单位的主编沈志堂来看望她,带来的消息是肖蔓年主笔的报道热度仍是持续攀升,上级单位虽然下过几次命令,要求里面涉及机关内某些领导的部分整改,但沈志堂压下来了。 “这份报道里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记者用自己年轻guntang的鲜血和生命撰写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玷污它。” 本该是不惑之年的世故中年人,但沈志堂在肖蔓年关于陈晗的报道里,莫名地找回了当年那个莽撞又赤诚的毛头小子。 那既是年轻时的他自己,更是走丢多年的故友。 “你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了吗?” 这段时间,每每午夜梦回,沈志堂都能听见年轻时的他不停地叩问自己。 “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了吗?” “没有,但我认识一个很优秀的后辈,很优秀的学生,她成为了我曾经最想成为的人。” 关于陈晗的案子,肖蔓年的报道打响了第一炮,后续仍有很多自媒体与网民自发举报当地hei恶势力的勾当,如今中yang的领导设立专案组来H市彻查,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 沈志堂的意思是想要肖蔓年仍留在H市,毕竟在这场行动里,她是当之无愧的先锋,后续一定会有很多关于她的报道和跟踪调查。但真正见到肖蔓年后,沈志堂却哑了声音,半个字的要求他都说不出来。 初秋很惬意的午后,沈志堂敲了好久的门,一个穿着黑色家居服的男人才来开门。 男人有一张十分惊艳又凌厉的长相,是会伤人的美貌,看起来脾气就不太好。 果然他讲话也很冷漠,告知了肖蔓年正在病中,不适合会客后就要关门。 沈志堂只能赶紧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拿出身后帮肖蔓年在单位里收拾出来的资料和物品,这才终于得到男人的首肯进到客厅。 客厅里干净又充满了生活气息,木质书架上分门别类码着肖蔓年看过的书籍和整理的笔记,透过玻璃能看到几盘青葱的吊兰正舒展枝叶,花瓶里是还沾着水珠的小雏菊。 沈志堂不由地惊讶,之前他也陪肖蔓年一起回家取过几次资料,那时候他还调侃肖蔓年家里简直是老鼠进去都要开导航。 其实记者这一行,尤其是年轻记者,压根没有多少私人空间,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很少有人下班后还能有精力去讲情调讲小资。 所以乱一点是正常,而现在这样干净又整洁又舒适的模样就太吓人了。 沈志堂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正蹲在门口用酒精喷雾处理他带来的箱子的年轻男人,他蹙起眉头时,显得更加乖戾。 但手里正做的活却又是琐碎耐心到极致的,沈志堂从未见过如此分裂的人。 艳与冷,凶戾与温柔,明明是极其矛盾的气质却又和谐在融合在同一个人身体里。 “先生,请问我可以和肖蔓年谈一会工作上的事情吗?这边关于陈晗的那个报道后续可能需要小肖在配合一段时间。” 沈志堂到底也算个人精了,很快压下了惊讶,走到顾念良身边主动搭话。 男人手上动作没停,正在一件件帮肖蔓年的东西分类整理。 “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至于陈晗的案子,我会跟进调查的,您大可以放心。” 明明遣词用句都是礼貌又得体的,但沈志堂却莫名从男人的语气里听出一股凉薄狂妄的滋味。 他和肖蔓年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平和寂静与凉薄狂妄,沈志堂实在太好奇他们的关系了。 “可是,关于徐航航一家的调查也需......” “徐航航?”男人忽然转头,冷冷地望着沈志堂,手里的泡沫被捏散,指关节处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你还不知道吗?徐航航一家已经被抓进去了,昨天拷问时我也在,那小子和他爸不服,各自被打碎了两根肋骨和两条腿,尤其是徐航航,听说是拒不就医,后半生不是在法律的制裁下结束他的狗命,就是要在床上躺一辈子了。” 顾念良语气几乎称得上愉悦,但眯起的凤眼却是戾气翻涌,阴冷诡谲的气质让沈志堂深深怀疑徐航航父子的“不服”和“拒不就医”究竟有多少真实性。 “但是,我、我这边还有些工作要和......” “她病了。我再说一遍,”顾念良忽然打断沈志堂的话,一双凤眼黑沉沉的,阴冷地盯着他,“她不欠你们什么了,有任何的、任何的要去拯救这个,要去揭露那个的伟大任务,肖蔓年都不做了,她完成了她该完成了,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 她...... 沈志堂结舌,唇瓣动了几次,竟反驳不出一个字。 她确实不欠任何人的。 她背负了那么多,现在她要休息了。 沈志堂弯腰鞠躬,朝着这个年轻的男人,更是朝着他的后辈肖蔓年,“抱歉,辛苦肖蔓年了。” 男人垂眸整理东西,并没有开口,神色依旧冷漠。 沈志堂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离开,但这时身后卧室的门开了,然后他看到了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卧室乳白的窗帘后透出暖黄的阳光,苍白消瘦的姑娘赤脚站在地毯上,一双大到空洞的眼睛迷茫地眨了眨,然后她端起了桌上的水杯,走到阴冷美艳的男人身边。 男人是半跪的姿势,蹲在那姑娘面前,她的手指刚碰到他的发丝,他就扬起脸,下巴蹭了蹭她的手心。 那一刻,阴冷与狠厉都没了,他就只是一个陷入盲目爱情里的普通人,周身浮动着午后温暖的光。 “蘑菇,蘑菇,小蘑菇,给你浇点水,快点长大吧。” 水杯倾泄,原本泡给那姑娘的冲剂全倒在了男人身上。 发丝的水珠滴答滴答滑过他的脸颊和下巴,沈志堂被惊得后退了几步,下意识想要拉住肖蔓年却已经晚了。 再好的脾气,面对病人的无理取闹也会暴躁,这是人之常情,沈志堂甚至已经想好了劝和的话术。 但他尚未反应过来,蹲在地上的男人已经熟捻地揩干净脸上的水珠,捋了几下头发,他牵住肖蔓年的血管突出的手腕,撩起眼尾明艳地笑起来,“谢谢年年呀,今天感觉蘑菇又长高了一点。” “嗯呐,那就好,长高高,然后就一口一口把你吃掉。” 病中的姑娘眨巴眨巴眼,并不知道自己话里的歧义,她坦坦荡荡地捏了捏男人的下巴,徒留方才还狠辣凶戾的恶犬悄悄红透了脸颊。 他与她,沈志堂回家时想了一路,终于觉得,他们之间,用爱概括,实在是过于浅薄。 ------------------------------------- 顾征得知肖蔓年病情的第一时间就来过电话,对顾念良突然离开部队的事情只字未提,唯一要求就要把肖蔓年接到B城在顾家照顾。 前些年顾征退休后,碍于一辈子的名声,几乎没有动用过工作时的关系,但这次却是一个一个电话打给从前的战友,托人找了好几个国内外著名的心理专家,联系方式和地址一股脑全发给了顾念良,勒令她带着肖蔓年去治疗。 年轻的恩怨也早就随着年轻的死去而渐渐死去,顾征如今看到病骨支离的肖蔓年,心里最多的竟是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的疼惜。 他是真心拿她当女儿,欠许盛烟的人命,欠肖雁枝的美满,还有欠肖蔓年的团圆,一切一切都是他的罪。 活着的时候赎不完,死去仍要向故人认罪。 顾念良这些年大致了解到老一辈的恩怨,只是他不感兴趣,答应了会带肖蔓年去治疗,却没有答应回B市。 毕竟,B市到底也不是肖蔓年的家,她的家在上贤村西头老槐树下。 至于他,他会做肖蔓年脚下的一抹影子,耳边的一缕清风,他缠着她,再也不要分开了。 收拾好行李后,顾念良正考虑是现在就出发,还是等到天气再凉快一些,但是,比这个问题更措手不及的是,肖蔓年来势汹汹的易感期。 前一晚哄睡肖蔓年之后,顾念良又将屋子收拾了一遍,被她乱涂乱画的衣服和墙壁也要全部清洗,一切整理完毕后,已经是凌晨三点。 平时他都是睡在肖蔓年床边,因为害怕她晚上会口渴或者胡闹,所以就一直守着。 但每晚都很乖巧的人,清晨五点多却忽然裹着被子从床上滚到了地毯上。 “怎么了?怎么了乖?” 顾念良刚睡下,这会几乎睁不开眼,睫羽半垂着,迷迷蒙蒙地去搂肖蔓年。 她像只蚕蛹一样用被子裹住全身,直到顾念良觉得不对劲,强行将她的脸剥出来,才发现肖蔓年的脸颊红透了,皮肤guntang,一双大眼睛也烧得水汪汪的。 “难受呜......” 她一撇嘴就要哭,于是在泪珠溢出来前,不管不顾拱到顾念良怀里。 guntang的脸颊就贴在他单薄的睡衣xiong口,肖蔓年蛮横地扯他的衣领,直到露出男人红艳艳的莓果。 肖蔓年想都没想,全凭直觉将那红艳艳的果子叼进嘴里,胡乱地舔了几下,她便用尖牙磨起来。 奈孔因为主人的激动,轻易便被肖蔓年并不温柔的举动给吸开,她好奇地用自己的牙尖戳着奈孔,鼻尖嗅着淡淡的奶香,而来不及吞咽的口涎却顺着她的唇角流到顾念良的乳沟,然后渐渐淌到他的小腹。 “啊哈年.....年年,乖,唔哈.....不怕,一会,乖,马上就不难受了啊哈.....” 顾念良揉了揉埋在他胸前的脑袋,拱起腰将柰子又朝她脸上挤了挤,他空出一只手抿掉肖蔓年唇边的口涎填进嘴里,脸颊上的红晕更盛。 毕竟是少年时机便厮混在一起的情侣,他们彼此都太了解对方的身体,所以几乎没有费半点力气,肖蔓年就用舌头将她的omega送上了一次高潮。 顾念良黑色的睡裤已经被后xue的yin水和前端的浊液打湿了个干净,黏糊糊地贴在大腿根,他觉得实在不舒服,就抱着肖蔓年换了个姿势,趁机将下身脱了个干净。 精瘦修长的大腿分跨在肖蔓年腰侧,顾念良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rou却又不会太夸张,在灯光下,汗珠顺着脊背的曲线淌到臀沟,留下一道涩情的湿痕。 肖蔓年仰头望着自己身上的Omega,脑子是混沌的,她已经理解不了性感和诱人的含义,但身体的本能却告知她,要进入,要他紧密地包裹,要刺破,要信息素的注入和融合。 空气中已经漫出淡淡的信息素,肖蔓年身体得到安抚后,心理的空缺就越发明显。 她不受控制地哭了,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溢出眼眶,鼻尖和眼尾都红透了,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乖,乖年哈啊......宝儿,不啊哈.....不哭.....我啊哈.....我疼你啊......” 顾念良想要弯腰去吻她,但紧致的臀缝里忽然挤进一根手指,还在哭着的那个人,手指活跃地顺着他的xue口打转抠挖。 粉色的褶皱被她的指尖一点点揉红,直到变得红艳艳的,还滴着黏腻的花蜜。 肖蔓年仍在小声地抽泣,但指尖却已经挤进了他的后xue,guntang的软rou紧密地吸吮着她,但肖蔓年却像顽皮的小孩一样,任他的xuerou如何热情挽留,仍莽撞地捅开了他guntang的甬道。 xue壁像是无数张柔情的唇瓣吸吮着肖蔓年的手指,而被捅得折腰的顾念良则伏在肖蔓年肩头,一点点吻掉她的眼泪。 “唔好孩子......不哭,我们年年哈啊......我们是最好的小孩了......我最啊呜......我最爱年年了.....” 肖蔓年眨眼,泪珠又被眼睫散落,她不明白顾念良的话,只是仰着脸任他柔软的小舌一点点舔干净她脸上的泪水。 肿胀充血的分身气势汹汹地昂起头,抵着顾念良紧致的小腹,顶端一点清水正抹到他的肚脐上方。 “唔难受.....我呜呜呜呜......我好像想尿尿呜.....” “乖,不是,不是要尿尿了宝儿。” 顾念良亲了亲她的眼尾,安抚了肖蔓年的情绪,然后才试探地用手捉住她的分身。 guntang的粗根在他的手心跳动了几下,又涨大了一圈。 好吧,顾念良看着捂着脸泪汪汪的肖蔓年,抿唇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alpha,虽然爱哭一点,但本钱还是不错的嘛。 跪直身子,顾念良先是抬起臀瓣,自己用手指扣进后xue里,勾出yin水后一点点抹在肖蔓年的分身上。 试探地戳到xue口,顾念良弯腰掰开臀瓣,努力地吞吃几次,但前端进去后,用在卡在xue口不上不下。 “疼呜呜呜......不要,我不要了......你放开我呜呜呜呜......你下去!坏人!你是坏蛋呜呜呜呜......” 肖蔓年捂着脸哭得更凶了,易感期的不适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推了顾念良一把,蹬着腿想要逃开。 “不、不要乖,不要......等,等一会,我马上马上就好......” 明明已经听了无数次她口中的讨厌和恨,但顾念良仍忍不住又一次惨白了脸。 几乎是恳求的,他胡乱从桌子抽屉里拿过肖蔓年的手霜,挤出半管涂在xue口,顾念良一只手扣住想要滚到床底的肖蔓年,另一只手粗暴地捅进xue口里扩充。 手霜涂开后是清香的桃子味,他的xuerou用温度将膏体一点点融成水,顾念良的脸颊不由自主透出情欲中嫣红的颜色,低头吞吐了几下抽抽噎噎的肖蔓年的分身,直到柱体亮晶晶地又支棱起来,顾念良终于按捺不住,跨坐在她腰上,噗呲一声,将她终于全部吞吃了进去。 “唔......烫,好烫......你别夹我呀.....” 肖蔓年红着眼瞪自己身上的Omega,却得到他柔柔水水地一瞥。 美艳凌厉的眉眼挑染着殷红,像个妖精似的,他用手一点点抿干净她眼角的泪水,然后又张开红艳的唇瓣将手指含进嘴里。 “乖.....乖哈啊.......动一动.......乖乖,动一动就不烫了......” ?小战士原本要做世界上最坚强的大人,只是她的爱呀,教他变成了个爱哭鬼。 —————————— 离开H市之前,顾念良又带着肖蔓年去医院最后复查了一遍。 清晨出门前飘了小雨,气温陡然降下来,正是流行感冒频发的时节。 给肖蔓年套上长袖帽衫,顾念良犹觉得不太放心,又从衣柜里找出一条绣着小*****熊的背带裤给她穿上。 其实这些年肖蔓年衣柜里更多的是灰黑白等素色衬衫或者运动服,既是方便工作,也正好能压一压她略显圆顿稚气的眉眼。 可当她安静地穿好衣服站在玄关处等顾念良收拾好东西出门时,他心头忽然像被扎了一下,猛烈的酸涩使得他背过身去,眼尾逼出一片潮湿的红。 肖蔓年站在那,就让他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的一个梦。 他们之间没有那决裂的六年,没有苦难、煎熬、寂寞、孤守,没有各自的心结和辜负...... 她站在教学楼下等他一起去夜市吃饭,笑嘻嘻地从背带裤口袋里掏出毛茸茸的钥匙挂坠向他炫耀。 然后他当着门卫大叔的面,牵住小爱人的手,一边走一边和她讲自己上课时做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噩梦。 “我梦到你傻了,还不和我好了。” “怎么会?!梦都是反的!我可聪明了好吗?而且!我和良哥永远都是天下第一好。” 哗啦哗啦..... 一阵晃钥匙串的声音将顾念良从旧梦里拉出来,肖蔓年歪头不解地看着他,和梦里几乎无差的容貌,只是从眼睛里透出死寂和荒凉。 她像是被风霜雨雪已经侵蚀得面目全非的青山,正不可挽回地走向化为砂砾的结局。 “你不走吗?” 顾念良飞快眨掉眼角的泪水,chun瓣弯了弯,他朝着她招手,“不急,过来,头发散了,我再给你梳一梳。” “哦。” 肖蔓年放下钥匙,跑到顾念良身边,然后安静地坐在他两tui之间的地毯上。 “你能给我梳一个让所有人都喜欢的头发吗?” 拿着齿梳的手顿了顿,片刻后,顾念良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发顶,一滴泪也偷偷从他的鼻尖没入发丝中。 “不需要所有人都喜欢你,年年,我比全世界都爱你。”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就能给你全部的爱。” ------------------------------------- 许医生一直在负责着肖蔓年的病情,听到顾念良要带她回老家的消息,没说什么,只安慰道:“回去也好,在承载着美好回忆的环境里,病人心情也会好一点。” 美好回忆吗? 顾念良想到碧绿田地里两座孤坟,还有大槐树下青苔遍生的老宅,他也迷茫了。 这二十多年,她究竟在哪里得到过一时片刻的美好和宠溺? 倒霉鬼。 顾念良目光越过窗子,落到疗养院花坛里正蹲着装蘑菇的肖蔓年身上,眼眶渐渐红了,chun角笑意却愈发浓烈。 谁让自己喜欢上一个倒霉鬼呢? 所以就活该他有流不完的眼泪...... 拿完常规的药物,许医生陪着顾念良一起走到楼下,从医半生,也见过了分分合合,肖蔓年固然是一起罕见病例,但她身上的绝望和无力他却已经不知见过多少次。 总是会有一个又一个的病人,脸上挂着温柔羞怯的笑,完全就是很好很好的正常人的样子,然后他就看着他们,在一句一句自我叩问里崩溃,攥着心口哑声痛苦,连伤悲都是克制的,生怕会吵到走廊里的人。 这世界都是同一个充满杂质污垢的世界,只是太善良的人往往会更容易受伤。 许医生站在树下看着顾念良慢慢走到花坛里,凉薄冷艳的男人弯腰下,明亮的日光落到他眉眼间,漾起一片温柔的海。 他早就注意顾念良腺体上的红zhong,男人并没有打算遮掩,甚至不时会用手指揉一揉,眼里不自觉就溢出笑。 “顾先生,并不是我多嘴,但如今以肖小姐的精神状况来说,如果您怀了孩子,她也不一定能好转,更无法担起母亲的职责,甚至会因为您怀孕期间,精力被分散,而出现意外状况。所以......既是为了您自己考虑,也是为了肖小姐考虑,平日还应该多做防护措施才好。” 许医生方才在电梯里时还是多嘴了,因为惊诧于顾念良的执拗,所以不忍心告知他更残忍的真相。 太多的病人,他亲自送出去,他们和他挥手,说下次再来看病。 但很多时候,就没有下次了。他们像清晨的朝露,太阳升起之前就先熬干了自己,找不到出路。 “怀孕吗?”顾念良听完他的劝告,神色淡淡,只是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好久,才像梦呓一般,说:“真可惜呀,如果能把肖蔓年塞到我肚子就好了,我把她生出来,我来做她的mama和爸爸,我能保护她,每一分每一秒,谁都抢不走.....” 许医生怔住,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电梯到了,男人收敛神色,又是乖戾冷艳的模样,显得不好相处却又勾人向往。 只是,许医生望着他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可能也有病吧。 不,不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病,许医生心念道。 花坛里肖蔓年蹲了许久,额头上冒出薄薄的汗珠,黏住了细软的碎发,在她苍白透明的皮肤上,像是一尊瓷器的裂纹。 顾念良受不了这样的联想,伸手一点点替她擦汗。 “顾念良,你看.....”肖蔓年习惯了他望向自己时眼皮总是沁红的,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袖。 “嗯?”将近一米九的小战士,几乎要将整个身子都折下去,倾向肖蔓年,姿势别扭,眼睛里却掀起一阵阵惊喜的涟漪。 “薄荷,这里有薄荷唉,我摘下来送给你。” 她指尖一掐,顶端两片最嫩的薄荷叶落到肖蔓年掌心里,她举到顾念良面前,小心翼翼地,像是怕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一般,说:“好啦,好啦,你别哭了哦,虽然我知道大人是不可以哭的,但你放心我不会偷偷告诉别人。” 薄荷叶在她手心翻了个滚,肖蔓年慌忙两只手拢住,放到顾念良手里,“还有,你知道薄荷的花语是什么吗?” 泪水盈满了,顾念良隔一层水雾看着她,呼吸都提不上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疑问的轻哼。 温凉的指腹抚到他的眼尾,肖蔓年戳了戳顾念良泪湿的睫毛,狡黠的笑了笑。 她跪在他怀里,两只细瘦的胳膊枯藤一样搂住顾念良的脖颈。 “是永不消逝的爱呀......” 秋日的阳光从乌云后探出头,雨后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顾念良跪在荒凉的花坛里,脸颊埋在病弱的爱人颈侧。 他哭得不能自抑。 小战士原本要做世界上最坚强的大人,只是她的爱呀,教他变成了个爱哭鬼。 ------------------------------------- 原本是要直接回老家,但军队又来消息需要顾念良亲自去交接任务。 他思考了许久,在收拾行李时,将坐在行李箱里玩魔方的肖蔓年抱到怀里。 “想不想去一个会下雪的地方?” “雪呀,好久没见过雪了,能堆雪人吗?” 提到雪,她终于感兴趣了,抬眼看了看一脸紧张的顾念良。 他抬起手指给她将碎发拢到耳后,弯唇笑了笑,“当然啊,别说雪人了,雪山都有。” “那我们,出发!” “好,得令。” 肖蔓年从他怀里爬出来,跑到衣柜里去扒拉冬天的帽子和围巾,顾念良靠在chuang边,看着她把毛线帽套到眼上,傻乎乎地回头朝他比了个“V”。 他笑出了声,走过去和她膝盖相抵,一起窝在狭小的衣柜里。 “其实每一年,很多很多数不清的雪天,我结束任务,或者值完班,安安静静的夜里,我都会在雪地里写你的名字。” 写你名字,原本也没什么特殊的意味,甚至于连思念都算不上。只是自然而然的每个普通瞬间,我就会想起你。 注视着扑在衣服堆里的肖蔓年,顾念良没有再说下去,拾起她随意攥在手里的围巾的另一端,他把它绕了几圈套在自己脖子上。 昏暗、狭隘和柔软里,顾念良忽然觉得有些累,弯腰抱紧了爱人,脸埋在她的发丝里。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看雪了。” “那今年冬天一起吧。” “好啊,别骗我,这次。” 去机场的路上飘起了小雨,肖蔓年望着沉闷的天空,神色恹恹。 顾念良撕开一盒果冻喂到她嘴边,“很快就到了,一会登机后你睡一觉,落地了我们就去吃铁锅炖。” 肖蔓年低头吞掉果冻,chun瓣微微han过顾念良指尖,留下扰人的湿意。 攥紧手指,顾念良忍住腺体兴奋之下的刺痛,探过身给她重新戴好口罩。 “今天晚上还睡衣柜吗?” “睡!” 肖蔓年兴奋地抱住了他的胳膊,眼睛瞪圆了,殷切地望着顾念良。 “那样的话,小海豚和小老虎都不能陪着你了,你只能抱着我睡衣柜,还愿意吗?” 顾念年蹙眉,装出为难的样子,手指悄悄缠住她的发丝。 “可以的,你这里靠着很软,我觉得很舒服。” 指了指顾念良全身上下唯一feng满些的xiong口,肖蔓年忍不住又戳了戳。 “唔,”顾念良攥紧她的发丝,别过脸不敢哼出声,腺体发烫,他拼命忍了许久,才终于颤着声音开口:“别,别,年年,晚上再给你玩。” 刚到机场,顾念良没想到会看到陈寻。 自从被秦然接走之后,他陆陆续续从B市的朋友那里听说陈寻与秦然两个人关系缓解许多,他现在甚至能随意进出秦然的公司,管理部分核心项目。 顾念良每星期仍是能收到匿名短信,没头没尾的,只是细无巨细地询问肖蔓年的情况,他知道一定是陈寻发的。 所以昨晚他也没有避讳,将自己要带肖蔓年去北宁的消息告诉了陈寻,但没想到他会冒险赶来。 肖蔓年显然也看到陈寻了,撑着黑伞的病弱男人从下车便盯着她看,杏眼里布满了血丝,泪水一润,显出凄哀的媚意。 她不认识他,这个人好怪呀。 肖蔓年抱着顾念良的腰,躲到他身后,不想让那个怪人再看自己。 那他还是撑着伞走过来了,脚步很轻,整个人也像抓不住的烟一样,在细雨中飘摇。 “年年,你看,我们高中门口的红豆糕。” 闻到熟悉的香味,肖蔓年攥住顾念良的衣服,悄悄从他背后探出脑袋。 男人撑的黑伞大部分都遮在了她头顶,他黑色的风衣后被淋湿了一大片,脸色苍白,但眼尾和颊边却晕开嫣红,殷切地盯着她。 他把手里的红豆糕又往前递了递,“我上飞机前刚买的,是那个阿姨做得第一炉,肯定好吃,你尝尝。” “我吃过早饭了,有小熊吐司、鸡蛋和牛奶,刚才车上又吃了果冻,我不饿,你吃吧。” 肖蔓年摆了摆手,又缩回顾念良身后,不再看他。 笑意破碎在眼里,陈寻颊边更泛起病态的红,痉挛的胃像是要把他的心也一同撕下来。 其实他想过和秦然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种结果,说好等年年醒了要和她一起去喂猫的,是他先失约,他该收到惩罚。 只是..... 多不甘心呐,明明她都已经那么依赖他了,明明只差一步,他一切一切的痛苦都能结束。 叮—— 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是秦然发的信息,他一定是知道自己跑来H市找肖蔓年了。 陈寻背过身,拨过去一个电话。 “喂,哥哥吗?我是来H市见一个客户,你不相信?待会我把酒局照片发给你......嗯,你也可以查我的定位.....好,我知道,晚上会回去的。” 他声音很温柔,若不是亲眼见到陈寻面无表情地答话,肖蔓年觉得她一定会以为他是在笑着的。 可他没有,陈寻另一只手紧攥着,指缝慢慢洇出鲜血,缓缓顺着他粉白的指节滴落。 怪人。 肖蔓年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莫名的,她也觉得他怪可怜的。 攥着顾念良的手,他们该安检了。 陈寻打完了电话,还没有走,黑伞也歪歪斜斜的,没有撑到他头顶。 肖蔓年不安地回头,看着细雨中他噙着泪光的眼睛,摆了摆手。 “我要走了,再见呀,你好好吃饭。” 胃里再次传来灼痛,黑伞被风掀翻,落在一片水坑里,陈寻折下身子滚到了地上。 他捂住嘴一阵阵干呕,但空空如也的胃什么都没有,只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 一个人灵魂有痛,心也得不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