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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悲惨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煜儿,不许淘气,乖乖坐好。”王氏年纪最大,自然有座。她慈爱地搂着孙子,招手呼唤:“轩儿,快上来!来,坐在娘身边。”“啊?”郭弘轩呆了呆,瞥视二哥,没敢动弹。姜玉姝也呆了呆,脱口道:“老夫人,阿哲身体不好,那个剩下的位置,该给他才对。”王氏顿时沉下脸——第12章代写家书姜玉姝快步靠近板车,小声劝说:“众所皆知,三弟天生病弱,赶路太辛苦,多照顾照顾他吧?”“序齿轩儿比阿哲还小呢!轩儿自幼没吃过苦,瞧瞧他,脸色苍白。哪儿有弟弟让着哥哥的道理?”王氏拉长了脸,耷拉着嘴角。人之常情,母亲本能地偏袒爱护亲生孩子。姜玉姝能理解,眼下却无法赞同。她眸光坚定,语气却柔和,继续劝说:“三弟、四弟同为十四岁,年龄只差两个月而已。我也知道四弟疲累,事实上,人人都累,无奈板车只有一辆,仅供老、弱、伤、病乘坐。”“难道轩儿不是‘弱’吗?”王氏脸色愈发难看。姜玉姝深吸口气,缓了缓正欲开腔,却听背后传来丈夫嗓音:“论‘弱’,弱质女流比四弟瘦小多了。”郭弘磊拎着盘成圈的铁链锁,沉甸甸,“咣当”搁在板车上。他看着母亲,既失望又头疼,偏偏碍于孝道不宜直白顶撞,以免激怒老人,闹得影响赶路。“你们都下去。”郭弘磊挥退下人,隐忍道:“这辆板车,是专为家里的‘老弱伤病’向张大人苦求通融才得来的。孩儿自不必说,连她也没要求坐。莫非四弟比他二嫂更柔弱?”姜玉姝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是指自己。王氏被次子的问话噎住了,勃然变色,厉声问:“弘磊,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母亲——”王氏昂首打断:“哼,原来你还记得我是‘母亲’?”郭弘磊生性内敛,惯常面无表情,平静答:“孩儿怎么敢忘?马上要赶路了,还请母亲辛苦照管嫂子、煜儿和三弟。”王氏皱眉,百思不得其解,耳语质问:“一口一个‘三弟’,不知道的人,恐怕以为你也是姨娘生的!”姜玉姝实在听不下去了,叹道:“老夫人,消消气,要怪就怪我们只求得一辆板车。”郭弘磊毕竟年轻气盛,目光锐利,沉声表明:“孩儿从不管李姨娘或是张姨娘,只知道父亲有四个儿子!总不能任由三弟cao劳发病吧?流放乃刑罚,意在惩治犯人,四弟体格强壮,官差岂能容他坐在车上?”“你、你这逆子——”王氏气得说不出话。眼看母子俩要争吵,姜玉姝不便拉婆婆,只能拽了拽丈夫袖子,打圆场道:“好了,都少说两句。老夫人一向最是慈爱,肯定会关照三弟的。”“慈爱”二字砸下来,王氏欲言又止,憋得脸色十分难看,冷淡盯着姜玉姝。这时,畏缩杵在一旁的郭弘哲鼓足勇气,慢慢凑近,嗫嚅说:“我、我走得动的,理应让四弟坐。”郭弘轩偷瞥瞥二哥,叹了口气,谦让道:“不必了。三哥,还是你坐吧,我跟着二哥走路。”“很好!那就这么定了。”郭弘磊扭头一望,催促道:“张大人来了。阿哲,赶紧上去坐好。”语毕,他不由分说,先把病患推上板车,而后拿了两个包袱塞给弟弟,朗声嘱咐:“帮四弟和你二嫂拿着包袱!”“啊?哦,好。”郭弘哲忙不迭抱紧包袱。姜玉姝提醒道:“不用抱着,搁腰后靠着吧,减轻颠簸。”郭弘哲言听计从,并执意接过二哥的包袱。而后,他低下头,静静缩在角落里,没敢看嫡母一眼。这时,张峰大踏步赶到,按着刀柄吩咐:“启程。”副手刘青便高高扬手,凌空“噼啪”甩了个响鞭,吆喝道:“日行五十里,走了!”晨风凉爽,日上树梢。“又委屈你了。”郭弘磊饱含歉疚。姜玉姝笑了笑,一本正经道:“没什么,我倒更乐意走走,练好了身体才能屯田。假如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下地呢?”“等到了西苍——”郭弘磊停顿。“怎么?”郭弘磊摇摇头,“没什么。到时再说。”他回头招呼,“四弟,快点儿!”“哦。”郭弘轩无精打采,焉巴巴。有了板车,老弱伤病不再拖慢行程,姜玉姝原以为能快速抵达下一驿所。然而,她错估了自己和多数人的体力!日暮西斜,漫长的官道延伸向远方。每当上下坡时,腿部和腰部剧烈酸胀疼痛,几乎无法弯曲,万分难受。莫说五十里,大家闺秀何曾日行过十里八里?姜玉姝和丫鬟互相搀扶,一步一步,颤巍巍地下坡,简直步履蹒跚。“嘶,唉哟。”大腿尤其酸疼,僵绷得扯不开。姜玉姝狼狈咬着牙,频频倒吸气,根本轻快不起来。“姑娘忍忍,官爷说驿所就快到了,晚上奴婢拿药油给您揉揉。哎呀,腿好酸,怎么这么疼!”翠梅也腰酸背痛,步子迈大些,便龇牙咧嘴。姜玉姝掏出帕子,胡乱擦了擦汗,感慨道:“四体不勤,忽然日行五十里,一开始真够难受的!不过,熬过七八天,估计就适应了。”话音刚落,她面前突横现一宽阔后背,尚未回神,整个人已经趴在那背上了!“哎——”彼此紧贴,姜玉姝被陌生的体温烫得手足无措,“不、不用,我还是自己走吧,你这样太累了。”郭弘磊背着妻子,步伐稳健,浑不在意道:“无妨,你才多重?别逞强了,困就睡会儿。”睡?怎么睡得着?姜玉姝道了谢,双手小心翼翼放在对方肩上。习武之人敏锐。背负着软玉温香,娇弱女子呼吸清浅,一下下落在自己后颈,似绒绒羽毛拂过……郭弘磊顿感燥热,暗中调整气息,越走越快。“二哥,等等我!”郭弘轩大汗淋漓,苦着脸,一溜小跑追赶兄长。姜玉姝本以为自己不可能入睡。但不知不觉间,她意识模糊,神智逐渐消失,酣眠了半个时辰!“姑娘?姑娘醒醒,驿所到了。”翠梅附耳告知。“嗯?”姜玉姝半睁开眼睛,眸光朦胧,回神后一咕噜下地,尴尬道:“抱歉,我睡着了。”“客气什么?我照顾你是应该的。”郭弘磊站定,出神地仰望门匾,嗓音低沉浑厚,缓缓道:“沧山驿,北上的第二个驿所。离都城越来越远了。”姜玉姝会意,宽慰道:“有朝一日,我们未必不能重回都城!”“没错。”郭弘磊转瞬振作,把所有悲缅深藏于心底。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