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  豁然圆明自现

    梁曼将她所想的一切都和宋临天一一说了。末了，宋临天呆呆道：“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她自入少阳以来，一直都是师父师兄们怎么教，她便怎么学。从前似乎也有人劝过，说此剑法女子极难练成。但她一直相信，再大的困难也可以靠着努力克服。可本分的她却从没想过，少阳剑法根本不适合自己。

    梁曼见宋临天面上有些失落，赶忙劝道：“但这也不是说就一定成不了。只是，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猴子和狗熊学功夫。猴子怎么能学得来狗熊的掌力呢？”

    梁曼继续道：“我的家乡有一种传说，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没用的。少阳剑法便有那么点这个“力”的意思。除此之外，我的家乡还有一种说法：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比不过力，我们可以比点别的呀！比如一些更敏捷轻盈，更变化多端更难以捉摸的。像我们家乡有一种由女子创立的叫咏春拳的特殊拳法。传说，这种拳法专克强敌。它能够利用身体所有优势，轻松做到以弱胜强，以小打大…”

    宋临天眼睛倏地亮起来：“梁姑娘你可学过？”

    梁曼挠挠头，讪讪道：“实在抱歉。我也只是听说，并没有真的学过…我就是举个例子哈哈…”

    宋临天眼睛又黯淡下去。她默默道：“是了，你说的确实不错…其实，这一切都和男女无关，只怪我生的太瘦小了。像那位慕容阁主，她虽是女子之身，但照旧能将一把重戟使得出神入化。”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纱铁戟——移星阁阁主慕容麒麟，是风云榜前五唯一的女子。

    此人自小聪颖过人，会使得武器不计其数。其中，用的最厉害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把进退自如随心所欲的重戟了。

    她是慕容老阁主最小的女儿。原本慕容家的规矩是女儿不得继承衣钵。但她偏不服气。在十八岁那年，慕容麒麟独自杀上移星阁，一人一戟掀翻了上头一众的哥哥，最后成功继承门派。

    宋临天将慕容麒麟的故事与梁曼说了。末了，她叹道：“慕容前辈一直都是我最崇拜的人。我还妄想着哪天能够与她比肩呢。如此看来，妄想终究还是妄想…”

    梁曼劝道：“宋姑娘别灰心。我也并不是全盘否定你练少阳剑法出头的可能性，只是，有时候换个更适合自己的方法也许能更加事半功倍。”

    宋临天苦笑：“我明白…”

    两人相携着往前走，宋临天边走边叹气。交流了一番后，宋临天道：“感谢梁姑娘指点，临天收获很多。今日之事确实是我莽撞了。梁姑娘，请受我一拜！”

    梁曼摇着头忙将她扶起。宋临天拉着她的手不放：“梁姑娘，今日实在抱歉。我要承认，我确实不如你。”

    梁曼笑：“什么你不如我我不如你的。宋姑娘你武艺精湛，而我惭愧多活了几年，知道的东西稍微比你多。我们两个强强联手取长补短，岂不是更好吗？”

    ……

    ……

    这日是武林大会的初选之日。

    六合山下。

    离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但擂台旁已坐满了前来观战的人。

    “师兄快看，是穹玉山庄！…哇，人好多啊，他们弟子都吃的什么，怎么人人都长得这么高这么壮…”

    对比了下用弟子围成一堵坚实人墙的穹玉山庄，少阳那边简直可以说是寥寥落落好不凄凉。

    唐北川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师弟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罗怀发觉由于自己声音太大已经引起不少旁人侧目，他便马上把嘴闭上。但没一会，他又忍不住惊呼：“是慕容阁主吗？…天呐，不愧是各宗门里唯一的女掌门…她好年轻啊…”

    唐北川吐槽：“早知道和你一起这么丢人，我就去和师姐一起了。”

    罗怀看了看最前排站在张望安身后的师姐，他嘿嘿笑道：“那不行。师父最不喜张扬，他才不许咱们都过去挤呢。”

    四处都人头攒动喧喧嚷嚷，擂台边设置的上座也几要坐满了。

    罗怀第一次见这种热热闹闹的大场面，他新奇地又抻着脑袋看个没完。等他四处转着看够光景，才不解地拐拐一旁的师兄。

    “师兄，怎么还不开始呀？时辰是不是快到了？”

    唐北川伸长脖子瞅了瞅，他指了指最前面：“那不是还没坐满吗？肯定是有哪个大人物还没来吧。”

    “是谁没来呀？”罗怀挠挠头，“是太初峰吗？可是我见云掌门他们已经和司宗主坐后面了。”

    唐北川有些疑惑：“我也不清楚。按理说四大门派，少阳太初穹玉移星都到齐了，这是还在等谁啊？”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人群里，司景正和梁曼云凌挤在一起聊天。

    梁曼兴奋地转着头到处看。无论她问哪个人物，只要把此人的穿着打扮稍一描述，司景便能迅速告诉她此人姓甚名谁师从何派，曾在江湖上有过什么事迹。

    远处走来一群头戴黑方巾的人。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身形高瘦，留着一撮很是文雅的一字胡。他背着手，走起路来四四方方。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像个侠士，反倒像是位儒雅的先生。

    梁曼小声惊呼：“这就是混元门老大吗！”说完就转头去看掌门的神色。

    但云凌脸上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的。

    司大人在一旁笑道：“没想到今年殷承门主竟然会亲自出山呢。大家都以为逍遥隐仙是不会来的。”

    梁曼早就好奇太初峰与混元门的大八卦了。逮着这个机会，她缠着司景好好讲了讲来龙去脉。

    末了，司景叹道：“殷小阁主身体大好后曾放过话，说他早晚会给云兄好看。有传言，他找到久不曾在江湖露面的火元教，研制出一种专克太初峰心法的秘药。不过还好，随着那一把火，这一切怕是都化为乌有了。只是可惜，那么多无辜的秘籍也跟着变成灰烬了…”

    梁曼听完后，摸着下巴认真对此事做出总结：“虽然这个连夏作恶多端，但他间接帮了太初峰一把，这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一听到连夏的名字，司景的脸色就有些异样。

    梁曼猛地想起，是连夏那一掌害死了单沄又害的司景武功全废。她赶紧补充：“但就靠这一点还远远无法洗脱他的罪孽！他就是个罪恶滔天罪不可赦罪有应得，罪，罪罪…呃，罪该万死的大恶人！”

    司景的玲珑心自然在瞬间就明了了梁曼态度的转变。

    他自己苦涩的摇摇头，对梁曼宽慰地笑了笑：“梁姑娘不必这样紧张…在下没关系的。哈哈。其实，一切都过去了。”

    叹口气，司景正色道：“抛去别的不谈，连夏此人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他虽四处偷学武功秘籍，但却学一门精一门。当初，他易容成飞雁门的外门弟子，不过呆了短短半个月就被门主看中，隆重地收为关门弟子。以此可见他天赋有多高。江湖中像他这般集众家所长于一身，几近无短板的全才属实是根本没有。”

    梁曼啧啧称奇：“那他都偷了多少个门派的绝学啊？”

    司景掰着指头开始认真点：“…七、八、九…哎呀，这么一数，指头都不够用了！总之，几乎是所有能叫得上名来的门派，他通通都偷了个遍。”

    “连少阳派也不例外吗？”

    司景笑道：“那是自然。连夏他扮成扫地老头，潜入少阳藏书楼找了个天翻地覆。因为他不使剑，最后许是发现我们少阳只有剑法没有其他，所以并未闹出什么幺蛾子。被我师父发现后他就乖乖走了。说起来，当时我还和他打过照面呢！”

    “他的易容确实已是登峰造极。任他扮成什么模样，旁人都一点也瞧不出破绽。我在他扫地时与他聊过几句。当时我还有点奇怪，陈老叔今日说话怎么这么有条理了？——嗨，最后哪成想竟是个年轻人扮的呢？”

    说着司景边回忆边大笑起来。

    也就是少阳派这种兼济天下的门派才这样不在乎这种事。若是放在别家，自己本门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用来吃饭的独门绝技就这么被人没礼貌的翻了个乱七八糟，谁不得给他气死？

    “不过说来也有点奇怪，”司景摸了摸下巴，“云兄，是不是连夏从未去太初峰偷师过？”

    云凌点头：“不曾。”

    “这倒怪了。”司景疑惑道，“太初峰心法天下第一谁人不知。他怎会独独不觊觎这个呢？”

    梁曼马上道：“我知道了！是因为我们山上没有秘籍他偷不到吧？”

    司景摇头：“我想不是。没有秘籍他可以乔装成新入门的弟子，呆几个月正大光明的偷师，之前他就这么干。他要是立志想偷，那便无论如何也能得到手。”

    两人讨论了许久也没有结果，最后司景道：“说来说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梁曼忙追问：“怎么说？”

    司景故作正经：“这江湖中，叫得出名号的门派有双盟双教三庄五阁七门八派，外加太初一峰。——独独这一峰不偷，那想必，嗨。想必只能是连夏怕冷又怕爬山，望山兴叹了。”

    见梁曼失望地“切”，他马上又补充：“那不然，就是他实际上已经偷学成了。但是你家掌门根本就没有发觉。”

    梁曼赶紧跟着在旁点头：“不得不说，这点是真的很有可能！”

    两个人嘻嘻哈哈挤在一起揶揄云凌揶揄地正开心，却听前面有些sao动起来。有人在前头大声道：“太初峰云掌门何在？”

    梁曼看了看掌门，见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后便站起来应道：“我家掌门在此。”

    那人在前头又喊：“云掌门既来，快请上座。”

    众人的眼睛都投了过来，张望安也站起，道：“云掌门快请！你若不来前头，那这武林大会可开不得呀。”

    梁曼跟着云凌往前走。她转头偷偷看看司景，用眼神询问要不要一起。对方则摇摇头，笑着示意他们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