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魅力为负幸运飘忽的猎杀者生下世界之子的可能性 （7）

    梦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苏晓伸出手，触碰那些闪烁的光点。无数的虚影自黑暗中浮现，雀跃地环绕在他身边。

    而他终于握住那枚锋利的星光。

    清越的锋鸣响彻耳畔，连挥之不去的黑暗都退避三舍。清亮的刀刃上寒光流转，映出苏晓锐利飞扬的眉眼。

    手中坚硬的触感让人无比平静，黑暗也好，谎言也罢，不过是不堪一击的阻碍。

    斩断就好了。

    退开的黑暗在不远处重新聚拢，扭曲的能量盘踞成蠕动的触须，杂乱无章地伸展着，向苏晓所在的方向不断蔓延过来。

    金斯利的身影在其中缓缓凝聚。男人的神色依旧掩藏于阴影中，神情复杂而阴郁，看向苏晓的目光里，有着让他倍感熟悉的疯狂。

    “过来，白夜。”

    他伸出手，不着痕迹地拉近两人的距离，试图出其不意将苏晓再次束缚。

    “你演技太差了。”

    苏晓平静地与“金斯利”对视，语气毫无波澜。

    “那家伙虽说是个骗子，但有一点是真实的。”苏晓勾起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他对于爱着我这件事，没有说谎。”

    长刀轻吟，血气咆哮，雪亮的刀芒脱离刀刃，呼啸着斩向面前的“人”。

    密密麻麻的刀芒将黑暗笼罩，“金斯利”无处可躲，怒吼着被撕裂成碎片。由黑暗盘踞的触须仿佛遭遇了巨大的痛苦，失控地抽打着能触及的一切。

    漫天星光簇拥着苏晓，在他脚下展开一条璀璨的星河。

    苏晓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刀，熟悉的气息在呼唤着自己。

    那些刻在灵魂中的名字在唇齿中跳跃，似乎一张嘴就能脱口而出。

    “不是现在。”苏晓深深吸气，“还不到时候。”

    他闭上双眼，第一次主动将意识沉入黑暗，诡异的能量迫不及待地将光源淹没，拖着苏晓下沉。

    “等我。”

    苏晓是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的。

    他下意识发出一声痛哼，在下身撕裂般的剧痛中迅速清醒，硬生生把后续的呻吟咽了回去。

    仰着头喘了口气，苏晓动了动双腿，感觉到下身一片湿滑。他心往下一沉，瞬间意识到羊水已经破了。

    分娩时间提前了。

    苏晓在心里骂了一句不靠谱的金斯利，吃力地撑起发软的身体，挪动着靠在墙角，拖过一个靠枕垫在后腰，好让后面能好受些。

    下腹传来的阵痛越来越频繁，海浪般一阵接着一阵，苏晓能感觉到宫颈剧烈的收缩着，比起正常女性生育的时间间隔短得多，一开始还能让他喘口气，到现在疼痛几乎连成了一片，刀子一样凌迟着神经。

    苏晓习惯性咬紧牙关，把所有的痛呼关在嘴里。空荡荡的地下室只能听见急促深沉的喘息。

    很疼，但还在忍受的范围内，他甚至分神去思考生产提前的原因。

    大概是他在梦境中砍冒牌“金斯利”的那几刀。

    危险物伪装成金斯利扰乱自己的神志，苏晓没有赢，但也没输。危险物应该是受到了伤害，所以不得不加快小崽子出生的速度，好尽快脱离母体。

    似乎察觉到了“母亲”的痛楚，腹中的胎儿不安地挣动起来，苏晓冷不丁嘶了声，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正在收缩的zigong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腾，猛然高涨的痛意激得苏晓身体一颤，宫口都被挣开了几分，下身涌出一大股羊水，浸湿了腿根处的皮毛。

    “我没事。”苏晓声音都在发抖，腾出一只手按在隆起的腹部，低声安抚道，“听话，别动。”

    他握着一枚金属徽章，这是金斯利临走时留下的紧急联络装置，因为当时胎儿情况稳定，两人不过是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金斯利当时接到环1的紧急联络，不得不离开前去处理一宗S级危险物事件。临走还好一番碎碎念，让苏晓有事立刻联络他。

    他当时是怎么回复的呢？苏晓从疼痛中分出心神，在脑海中回忆。

    当时他正被梦境和危险物折腾的精神不济，整个人都有点恍惚。金斯利把徽章放在他手心里，为苏晓拨开挡住视线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别在耳后。

    “等我回来。”

    男人说这话时，眼神深沉而温柔，金斯利第一次在苏晓面前毫不掩饰内心炙热的爱意，汹涌而出的情感犹如实质，看得苏晓耳尖发烫。

    手中握着的徽章还带着对方的体温，苏晓垂下眼帘，无声叹息。

    “金斯利。”他还是开口了。

    “嗯？”

    已经走到出口的人疑惑地回头。

    “别死了。”

    苏晓语气平静，就像在进行一次最普通不过的告别，金斯利不是去处理致命的危险物，他也没有被囚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笼。

    金斯利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没有夹杂任何伪装。

    “好。”

    苏晓自嘲地笑了一声，牵扯到腹部肌rou引起一阵撕裂的痛楚，“这家伙，走的真是时候。”

    金属徽章因为用力过度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然而苏晓早就被宫缩带来的剧痛夺取了注意力，注意不到掌心里灼热的温度。

    勉强把法力值注入徽章里，苏晓按照金斯利教的将其激活。

    疼痛越来越剧烈了，苏晓下半身都没了知觉，冷汗打湿了身上的衬衫，黑色的发丝黏在额头和脸侧。

    他能感觉到危险物拼命想让孩子出生，但是痛苦吞噬了太多体力，让他浑身发抖，难以用力。

    “金斯利。”

    掌心一片粘腻，他嗅到了血液特有的腥甜。

    苏晓知道通过徽章，自己能和金斯利短暂联系，然而他勉力聚起精神，空旷的房间里只能听见自己粗重地喘息。

    没有回音。

    “金斯利。”

    下身的疼痛炸开了，像是刀子扎进血rou，逆着血管凌迟全身。

    苏晓发出一声压抑的哀鸣，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受伤野兽。羊水顺着腿根泊泊流淌，连同体力一起流逝。

    他听见自己急促地呼吸声，在铺天盖地的剧痛中本能地用力，肌rou紧绷到发抖。

    徽章依然没有回音。

    苏晓已经痛到麻木，他握紧手中的金属徽章，丝毫不在意锋利的棱角已经扎进了掌心，刺目的鲜红顺着指缝滴落，浸没在漆黑的皮毛里。

    像是要证明什么，苏晓死死盯着染血的徽章，一字一顿开口。

    “金斯利。”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沉默。

    冰冷的感觉从骨髓里漫出来，带走了身体的温度。苏晓眨眨眼，发现眼前一片迷糊，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满脸。

    徽章上刺目的红正在嘲笑他的妄念。

    “呼——”

    长出一口气，苏晓低头看着一片狼藉的下身，嘴角微勾，露出一个自嘲的冷笑。

    染血的金属从松懈的指尖跌落，带着使用者的体温被遗弃在角落里，他现在有点庆幸，分娩的痛苦过于鲜明，连带胸口的抽痛都变得浅淡。

    沾满鲜血的手掌抚上腹部，苏晓深深吸气，再次睁开眼，已经不见痛苦和软弱，只有眼角和脸颊上的泪痕反射出细微的水光。

    “忍着点。”他对着肚子里的小崽子低声开口，神情凛冽。

    手上突然发力，摁着腹部用力下推，苏晓脸侧的咬合肌微微绷起，下身配合着用尽全力。

    苏晓在把身体撕成两半的尖锐痛苦中扬头嘶鸣，拉长的低吼让人想起垂死的野兽。疼痛在这一刻超过了身体承受极限，全身的肌rou都在战栗痉挛。

    痛苦模糊了他对于时间的感知，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那么一瞬，下身被撑开的感觉突然鲜明起来，苏晓真切地听见了身体被撕裂的声音。直到新生儿的哭声响起，苏晓才恍然反应过来，他终于生下了这个孩子。

    好累。

    他喘息着，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久违的困意上涌，这次苏晓没有反抗。

    梦境改变了。

    黑暗已经远离，曾经微弱的光点汇聚成一条璀璨的光河。

    苏晓就站在光组成的水面上。

    明亮的光芒包裹着他，亲昵地拂过生着薄茧的手掌，微长的发梢，锐利的眉眼，最后停在身边，化作许多熟悉的身影。

    不同于之前的虚幻，新生的动物们身形凝实，神色生动，如果不是浑身散发着淡金色的柔和光辉，和真正的生命没有任何区别。

    或者说，在苏晓的记忆中，他们本就是鲜活的生命，以及无可替代的家人。

    苏晓右手虚握，熟悉的冰冷触感出现，他紧握刀柄，展开一个愉悦的笑容。

    现在，他能叫出它们的名字了。

    “布布。”

    “阿姆。”

    “贝妮。”

    “巴哈。”

    身后的几只随着呼唤给出回应。苏晓拇指摩挲一下刀柄，沉声开口。

    “斩龙闪。”

    刀身震鸣，锋刃流光，斩龙闪用它的方式回应了主人。

    金属的碰撞声紧接着响起，漆黑的锁链盘桓在四周的空间里，若隐若现。

    苏晓一下子笑起来，露出尖尖的犬齿。

    “好久不见，轮回乐园。”

    清越的蜂鸣响彻空间，苏晓抬起右手，锋利的长刀前指，对着远处无数触须盘踞在一起的危险物挑眉轻笑，“来。”

    许是意识到大势已去，危险物的触须紧紧盘踞着，只是分出一小部分虚张声势地朝苏晓涌来。

    青色的刀芒密密麻麻笼罩了整个天穹，血色的恶兽紧接其后狞笑着扑向对手，苏晓脚下的光之河潮水翻腾，铺天盖地地冲刷着整片空间。

    危险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扭曲的能量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被散发着黑蓝色烟气的长刀斩过，不甘地化作一地尘埃，淹没在璀璨的星河里。

    苏晓微笑着闭上眼，感觉头脑清明，精神从未有过的轻松。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