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笑泯恩仇

    四、一笑泯恩仇

    阴冷的寒风席卷各处，浓密的乌云紧紧的遮住天空，又一个没有阳光的日子来临。

    杂乱的脚步声一大早就稀稀落落的传出，令柳穆几人打消了继续趴被窝的念头，梳洗之后两对男女出外观瞧，就见许多江湖人士络绎不绝的向武当山门进发。

    “武当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咱们也赶快跟着瞧瞧吧。”唐雪颜跃跃欲试的叫到。

    “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释天宗有些无奈的叹道。

    “这么说，你昨晚果然上山找沈均星了？”卓芳菲有些憔悴的看着释天宗。

    “我去为你验证一件事？”释天宗淡淡的开口。

    “你知不知道我已再无亲人，若你再有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一人苟活于世？”

    本以为卓芳菲会问验证结果，不料却引来如此一番痛彻心扉的话语，释天宗紧紧将卓芳菲抱住：“对不起，我自以为是的对你好，却未站在你的角度想，我错了！”

    冷风吹落几片树叶，柳穆的目光猛然迎向远处，感受到柳穆的瞬间改变，唐雪颜戒备的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不知道，那个方向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几道黑色的身影施展轻功从树上穿梭，并且边走边聊：“如今江湖中有头有脸的全都聚在武当山了，比当初刘府的武林大会声势更巨大。这次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

    “传言沈均星曾与魏枫涛暗中定下计谋，逐步抹杀各大派。如今魏枫涛已亡，这件事情败露出来。冥王率幽冥殿剩余杀手为卓文姬讨公道，各派同仇敌忾前来支援，能参加这场屠魔之战，当真三生有幸，就算战死沙场，亦可流芳百世。”

    “别说丧气话，就算沈老魔头神功盖世，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上，耗也耗死他，谁若能击杀这天下第一的大魔头，那才是名留青史，永垂不朽！”

    几人的话语尽数传到唐雪颜四人的耳中，卓芳菲顿时一惊，向眼前人问道：“你安然回来，那说明不是他？”

    “他否认了，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况，应该不会去杀岳母的。”

    “既然这样，我们得赶紧上山阻止华叔叔，不然就遭了！”卓芳菲拉着释天宗边走边说。

    “上山了？雪颜，我们也走，看看那个感觉到底是什么。”说着柳穆也拉着唐雪颜的手去追卓芳菲二人。

    感受着手掌的温度，唐雪颜甜甜一笑，虽然他长的很妩媚，可牵着自己手，牵着自己心的这个人，切切实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肃穆的武当内庭中，密密麻麻的站了数百余人，他们统一朝向了一道紧封的门。而这门前飘然站着一名老道挡在中间，老道两侧更有无数道长持剑相对。

    面对着江湖人士的进犯，紫玄一派风轻云淡的笑道：“过武当山门必须解剑，是百余年的规矩。想不到今天众位不请自来，径自到了内院，莫非欺我武当无人不成？”

    华山掌门龙战云威声说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紫玄道长，我敬你是一派之尊，不说你贪生怕死，但，你如此逢迎老魔头，难道就能令武当幸免于难吗？”

    “公道是非，自在人心，你们聚众来犯，扰我道门清静，还故意给自己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头，真是可笑至极。我早已向众位保证过，沈均星绝非近来杀害江湖人士的凶手。你们既然不信任贫道，那老道又何必给你们面子？”紫玄态度坚决，不退让半分。

    “紫玄道长与老魔头同流合污，武当百年声誉只怕毁于一旦！”

    人群中一穿红衣的少年冷笑的说道，霎时，无数的人随声附和，对紫玄各种侮辱谩骂。

    “废话不多说了，老夫领教！”话语一落，龙在云立刻拔剑，寒光惊现，剑气伸出数丈，宛若蛟龙出渊。

    顿时全场消声，龙战云一剑劈下，携撼天裂地之威。

    紫玄双手化太极印，纳天地之气，化乾坤无极，沛然浑厚的太极玄柔之力迎上了刚猛强悍的一剑，霎时，风走云涌，恢宏的劲力四散而去，冲向在场武林众人。

    罡风席卷，片刻方歇，就见许多人不敌劲力纷纷倒地，龙战云一声轻哼，长剑脱手飞向天际，自己亦被震的连退十余步方稳住身形。

    “好一个借力使力，化转挪移。紫玄道长不愧为玄门第一人，不过我今日前来，必须当面问沈均星一件事！”冥王缓缓上前一步，如同山岳般挡在紫玄的前面。

    “阿弥陀佛，紫玄道长，趁今日英雄云集，我等一同出手，定能尽刘府未尽之功。你又是何苦呢？”少林方丈灵台出言相劝。

    “老魔头过去种种的确死不足惜，可对与错绝不能混淆，我所守的便是这一口正气！大师你同为出家人，既然他已放下过去，您又何必放不下呢？”紫玄不愿伤及武当少林的情谊，态度缓和了许多。

    “紫玄道长，想不到你如此看得起老弟啊！真是承蒙厚爱了！”伴着淡淡的话语，木门飘然大开，一道青色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随着沈均星的现身，不少前来助威的江湖人士不自觉间全身颤抖，有些不济的甚至直接倒在地上。沈均星气势一出，竟让刚刚还声威浩大的江湖联盟瞬间瓦解。

    就连冥王华倾城亦觉心跳加速，呼吸不畅。迟疑一下，他恍然大悟，这不是因为沈均星的威慑之力，而是因为沈均星现身竟然带动了整个武当的气机，如今在场的所有气机皆受他一人引动，生杀之权，无人可以干涉。

    看着有些不真实的沈均星，紫玄凝视片刻，猛然脸色大变，神情由惊恐转为悠然。灵台方丈也同时看出了什么，面露喜色，口诵佛号：“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在角落里的柳穆看到沈均星的一刻，露出了哀伤的表情，刚刚他一直在感应那股不安之感的源头，马上要感应到的时候被沈均星的现身给打断了。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死的？”柳穆看着那一袭青衣，不禁喃喃自语。

    “死了！？”同一时间，那个红衣的少年人亦迟疑的叫到。

    一句话引动柳穆的感应，瞬间发觉那个不安之感的源头是哪里。红衣少年似感应到柳穆的目光，猛然抬头露出森冷的一笑，随即向前方跃起，凛然出手。

    “小心那个太监！”

    话虽喊出，可那红衣少年的手掌已经到了华倾城的身后……

    阴狠的杀招被一道细长的影子挡了下来，随即是漫天血雨，时振坤带着森然的笑意，对红衣少年开口道：“九千岁这返老还童的功夫，真是令小的长见识啊，还望不吝赐教一二。”

    红衣少年拍了拍身上的血滴，刚刚被神龙阁的大蛇挡了前路，不得已才弃冥王而转向大蛇，如今被时振坤搅局，只好光明正大的出手。

    “尹浩这老小子还真是豁尽一切与老夫为敌啊！竟然和殷剑枭这老杂毛勾搭在一起了。”红衣少年再度开口，就听数声闷哼，在房檐上一路跟踪他的黑衣人纷纷掉落，倒地身亡。

    周围的人散开一片，顿时不少人开始出现头晕目眩，倒地抽搐，口吐白沫的现象。

    “他身上散发蛊毒，大家小心。”灵台方丈以少林天眼通看出红衣少年身上散发着细小的飞虫，当即出声警告众人。

    “小心，有用吗？”

    一声冷笑，少年宛若一道红光，在人群中穿梭，所到之处哀嚎遍野，然而当他到柳穆等人身旁时，瞬间又退到了旁处。极少数的人看清，刚刚他分五个方位欲攻几人，不料被柳穆的诡异化身给逼了回来，还被拍中一掌。

    又穿梭数次，刚刚还站立的江湖人士已倒地大半，时振坤与华倾城，联手封杀红衣少年，皆是速度不济。二人与少年对了一掌，顿时连退数步，脸上泛起青气。

    “魏枫涛，文姬是不是你杀的？”

    冥王已然中蛊，双眼赤红，向红衣少年质问。

    “是我杀的。你很快就会去陪她了，可以在地府做一对鬼夫妻！”魏枫涛说着话，向灵台和紫玄抓去，意图先除武功最高的两人。

    “莫非吃了阴阳续命蛊，就以为自己用张狂的本钱了？”淡淡的话语响侧在众人耳边，令还清醒的数人，感到松一口气。

    人就是这么可笑的动物，刚刚还信誓旦旦要替天行道诛杀魔头，现在却寄希望于他们刚刚要诛杀的“魔头”

    “沈均星，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的你不过是一点灵思凝结毕生修炼的真气而化成的形体，早晚会消散于天地，一个rou身已然坐化的你，又凭什么与我争锋？”魏枫涛一边与少林武当两位掌门过招，一边开口叫骂。

    一招虚晃，退回院中，看着还站立清醒的人，魏枫涛放声狂笑，随着他的笑声，那些哀嚎的人停止了叫喊，相继站立起来，仿佛没有生命的木偶，围在少年魏枫涛的四周。

    刚刚稍显安定的众人，再度升起恐慌的情绪，那些中蛊的高手显然已经被少年魏枫涛控制住，随时有自己人相互残杀的危险。

    “魏公公，屹立江湖四十年，果然有几手让人惊艳的绝技，可惜，世间有我沈均星！”

    伴随着淡淡的话语，宛若泰山压顶的感觉让在场所有人无法动弹，几位内功深厚的掌门运功至极端才勉强不受影响。沈均星缓缓迈步走向院中的魏枫涛，伴着沈均星的步伐，旁人好似心中敲鼓一般。聚天地风云之气于前，夺万物造化，众人仿佛仿佛身在大海，无穷的压力袭身。

    少年魏枫涛双眼缓缓变色，一红一绿，诡异非常，同时全身开始生出血色的鳞片，口中发出男女交欢时的喘息与呻吟之声，手指甲迅速的生长。

    在沈均星走到魏枫涛身前之时，魏枫涛已然从一个少年变成恐怖的怪物。

    沈均星不为所动，宛若闲庭漫步，缓缓从怪物的躯体中穿过，霎时劲风席卷，良久方歇，那些中蛊之人纷纷恢复了神智，无边的压力也飘然退去。

    怪物周身衣服尽数破碎，鳞片中溢出绿色的液体，而穿过他身体后停下的沈均星则变得模糊不堪，若虚若幻。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沈均星竟然会发善心给这些人去除蛊毒，莫非这就是人之将死所做的善举？”魏枫涛发出沙哑的声音开口。

    “你是不会懂得的，当此生已尽，回首往昔，发现真正留恋的不是权势滔天，不是阅遍人间春色，仅仅是那几许快慰的时光。”沈均星微微向柳穆那里看了一眼。

    在沈均星稍一分神之际，魏枫涛拼进全身最后的力气向柳穆冲去。柳穆瞬间化形三身，毫不忌惮已成怪物的魏枫涛。可惜，柳穆还是少年心性，太过单纯，魏枫涛以诡异的身形竟越过他直袭唐雪颜。

    唐雪颜只见血红的手掌抓向自己，随即便感到一个温暖绵软的物体贴在自己的身上，尽管眼睛追不上，可是生活一起许久，早已心有灵犀。猛然鼻子一酸，泪水涌了出来，她没有看到，却清楚的感觉到柳穆用身体帮她挡了这一掌。

    “九千岁仍是心思机敏，思绪瞬息万变啊。可惜，我讲过，世间有我沈均星！生杀予夺便不是你魏枫涛的权力！”

    淡淡的话语自耳边响起，唐雪颜只觉胸口一股温和舒服的感觉慢慢扩散，余光扫了一眼，发现一只由气凝成的手从身后穿过自己胸口，又穿入柳穆的身体。

    柳穆被魏枫涛一掌震的五脏俱损，本剩一口气，不料一股生生不息的真力游走全身使得破裂的五脏六腑停止出血，并缓缓愈合。

    魏枫涛拍在柳穆背心的单掌再放劲力，势必与沈均星一决雌雄，诡异的是他恢宏的掌力进入柳穆的体内宛如泥牛入海、蚍蜉撼树，根本掀不起一丝波澜。

    “一人之力再怎么强大，又怎能与天地的力量相抗衡？柳穆，想不到你已经修成了一气化三清，更想不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你是上苍赐予老夫最美好的事物，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退下来，只可惜，当一个人真正悔悟时，上苍却不会再给机会。错了，便是错了。从海洞爬上来之后，我的身体便早已衰竭，可我仰仗神功无视生老病死的自然之理，之后连番动手，更因专研八部天龙印与轩辕恒极功而强行修炼，终于反噬自身。在回光返照之刻，我回顾人生，想到的竟是与你们俩个在一起的短短数日，为了再见你们一面，才凝聚毕生元功在此等候。”

    在沈均星说话之时，魏枫涛发了疯一般，抬起另一只手要砸柳穆的头颅，不料左眼剧痛，瞬间失明，冰寒之感自眼眶扩散。他知晓着了唐雪颜这小丫头的道，再要反击，已然不及。

    浩然的剑气猛然从空中劈落，钢锋击打在魏枫涛恐怖的头颅上，将他震退了十余步。如此剑劲打的他神智涣散，片刻才恢复神智，然后他右眼只看见一名冷峻的少年，持乌黑的剑锋，挟开天辟地之威，在他胸口猛然横斩。

    再退数步，血漫长空，长满红色鳞片的胸膛裂开巨大的口中，绿色的血液滚滚而出，甚至还能看见黑色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不知是沈均星的重创，还是唐雪颜的毒针，魏枫涛竟无法将伤口愈合。

    一声长啸，魏枫涛凝全身真气欲破釜沉舟，不料一股无可匹敌的吸力霸道的牵引着他的心脏，倏然，心脏因抗衡不住吸力而离体，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尸身。

    卓芳菲以“星河流雨”将魏枫涛的心脏吸到自己的手中，猛然一握，顿时变为一团碎rou，阴郁的双眼中缓缓溢出了泪水。

    “此生再无遗憾！”

    伴着话语，沈均星化为清气消散与天地，同时柳穆亦睁开了眼睛，而在屋内坐化的尸体亦开始萎缩，最后只余白骨。

    “都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抱着唐雪颜，柳穆淡淡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