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年夜

    黎予回家后，边挑菜还无法厘清思绪。

    从小姥姥带大的她，生活目标似乎就只有读书而已，旁的都不需要她担心。她从小也没有担心过家里经济问题，还一直觉得家里财务状况稳健。

    现在回头想想也觉得，虽然母亲是土生土长的H市人，父亲却是外市过来的人。在这没有立足之地，要打拼出这么一套房子，确实承受的压力不小。

    黎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了，从来没想过父母的压力。

    她把菜备好，开始盘点自己的资产。

    她打开书桌下抽屉的放着的存折，里头是每个月父母亲定期转账给她的钱，她从来没用过，但父母亲从没有断过汇钱这件事。

    黎予再打开另一个账户，是她靠打工、奖学金挣来的，里头也是一笔不小数额。

    现在黎予生活上，几乎食衣住行各方面都是蓝无衍包办，生活开支相当少。助教收入、奖学金及家教收入其实不少，这些年存下来还算丰厚。

    她将资产盘点完后，看看时间差不多，就着手煮起几道家常菜。

    不久，开门声响起，黎予爸妈拎着大包小包的饭店年菜回来。

    「黎予，妳已经在煮了吗？」黄苡瑄将菜放到餐桌上问。

    黎予把最后一道菜收尾说：「差不多了。」

    「休息一下，这边我摆摆盘就可以吃了。」黄苡瑄担心黎予等的饿了，赶紧洗了手着手准备餐桌。

    黎子恒则是将东西放好，换了身衣服坐到客厅看报纸等开饭。

    「年夜饭好了。」黎予与黄苡瑄一起将丰盛的年菜，还有黎予弄的几道菜摆好桌，才叫黎子恒过来开饭。

    三个人坐在餐桌上，没有多交谈就用起餐来。

    黄苡瑄难得的开了瓶黎子恒爱喝的高粱，并亲手倒了一杯给他。

    黎子恒接过老婆手上的酒，显得相当开心。黎予难得见到自己父亲脸上有笑的表情，不由得看的久了点。

    「爸爸脸上是有什么吗？」黄苡瑄跟黎子恒察觉到自家女儿的目光，不由得奇怪。

    平时她似乎连多看他们一眼都不肯，今天感觉有点奇怪。

    黎予摇摇头，拿起酒杯来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说：「除旧布新，希望明年是个好年。」

    黄苡瑄跟黎子恒突然听见黎予讲了贺词，两个都一愣，看着黎予举杯的手还反应不过来。

    黎予继续说：「我敬爸妈一杯。」

    黄苡瑄赶紧给自己也添了一杯，推推黎子恒，两人才和黎予对饮了一杯醇厚的高粱。

    黎子恒怔怔，觉得女儿长大了。

    黄苡瑄则是觉得黎予很反常，担心的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有兴致...祝贺我们？」

    她自己讲完，都觉得自己不知道在讲什么。

    「没什么，就想祝贺一下爸妈而已。很奇怪吗？」黎予今天听完林奶奶的话，心里头释怀很多。

    她其实理解很多事情都是一体两面，她觉得爸妈亏欠了姥姥、亏欠了她，但她从来没想过她享受到的一切包含房子、学校甚至生活用品，一切的一切都需要父母亲花时间精力去赚来的。

    他们其实根本没有亏欠她，甚至黎予亏欠爸妈许多。

    黄苡瑄不由自主的眼眶带泪说：「很好，没事，就mama突然觉得妳长大了。」

    「爸妈其实真的不用汇钱给我，留着钱去旅游玩玩就好。」黎予将存折印章递给黄苡瑄。

    黄苡瑄愣了一下还没反应，黎予就听见黎子恒说：「钱妳收好，存着不用也好。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好处理，爸妈钱都够用。」

    黎子恒伸手将黎予的存折推了回去，目光严肃。

    黎予懂这是父母亲给她的心意，但是她不希望父母亲因为她牺牲生活质量。

    「爸妈你们看看这是我存的钱，真的相当够用，你们照顾好自己，总比把钱放在我户头里好。」黎予拿出自己另外一本存折，推向黄苡瑄跟黎子恒。

    两人看也不看就将存折推回去。

    黄苡瑄开口道：「小予，妳现在是觉得妳长大了，用不到我们的钱所以才这样吗？爸妈给妳的就是妳的，未来还很长，我们给妳的不多，总归有用的上的一天。」

    黎予没想到爸妈这么坚持，黎子恒甚至气到扭开脸不看她。

    黎予只好问道：「家里房贷还清了吗？」

    「……」黄苡瑄没料到黎予会问这件事，不由得愣住。

    黎子恒转过来看着黎予说：「前几年就还清了，不用妳担心。」

    「那姥姥的医药费有欠债吗？」黎予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黄苡瑄反应不过来直问：「妳怎么知道这件事？」

    「都还清了，妳不用担心。」黎子恒再次回答。

    黎予突然间觉得自己好不懂事，爸妈一直肩负着沉重的财务压力。她却任性不懂事，读书花了不少钱不说，还不停跟他们赌气姥姥过世，他们只顾工作赚钱的事。

    黎予继续说：「爸妈，我只是觉得我也是家中一份子想要出份力，我也有工作能赚钱养家。」

    「说什么，妳还小专心读书就好，养什么家！」黎子恒有些生气的说道。

    他觉得身为一个父亲就该让妻女安心的生活，让老婆一起扛房贷，已经够过意不去。现在女儿还想一起分担家用，他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想法。

    黄苡瑄也接着说道：「家里就我跟你爸两个，用不了什么钱，妳不要胡思乱想什么。」

    黎子恒想不通女儿怎么突然跟他们谈起钱来，觉得有点不安。

    他开口问：「妳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今天刚好遇到林奶奶，聊了些姥姥跟爸妈过去的事情，就想着跟你们讨论一下。」黎予担心爸妈以为她缺钱，或者怎么了，干脆直说，不要让他们乱猜想。

    黄苡瑄跟黎子恒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黄苡瑄才开口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家里都很好，妳不要乱想。爸妈不缺钱，妳专心读书，不用担心家里的事。」

    黎予只能乖巧点头。

    她现在知道，无论如何爸妈绝不会将家里的压力放到她身上来，只希望她快乐的长大，享受无忧无虑的求学生涯。

    她看着爸妈逐渐苍老的脸，心里有些愧疚。但她还要想想怎么补救...

    现在的她，还想不出让他爸妈变快乐的方法。但是，她现在觉得有个责任，是让爸妈抛下过往，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时代。

    另一边，杉杉回到首都家受到家人们热烈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