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我只是要她一颗肾而已
阮南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回车钥匙的，从离开公司到回家的路上，一直因为那几人的交谈而心绪不宁。 甚至有两次，差点因为失神撞到别人。 她郁郁寡欢了一天，直到晚饭前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周晨烨的号码。 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电话。 “晨烨，”阮南苏喊了他一声，精致的面容像是没有情绪的洋娃娃，“今晚回来吃饭吗？” “你先吃吧，我还得加班。” 意料之内的答案。 阮南苏握紧手机，眼眶不自觉有些发烫，“那我等你，你几点回来我几点吃。” 她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了…… 她一定要问清楚他的意思，如果没有感情了、不喜欢了，可以离婚，不用这样冷漠以待。 周晨烨听出了她声音里微不可查的哽咽，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不开心了？” 阮南苏低下头，没有出声。 “我这几天确实很忙，所以疏忽了你。”他转着手中的钢笔，温声安慰：“苏苏，别多想。” “是我多想吗？”阮南苏扬声反问，她性子柔软温和，很少有这么尖锐的时候，可今天实在忍不住了，“你忙，所以不回来吃饭，我理解，那我给你做的点心呢？” 周晨烨放下手里的笔，捏了捏眉心。 “你如果不喜欢吃，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自讨没趣。”她声音清冷，却又藏不住满腔的委屈。 之后是冗长的沉默。 周晨烨低低叹了口气，“抱歉，苏苏，我这几天血糖有点高，不敢吃甜品，加上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阮南苏微微一怔。 一肚子的委屈就这样消退了下去。 挂断电话后，她已经半点都不怨了，甚至有些懊恼自己非但不体谅他工作繁忙，还对他使小性子。 另一边。 周晨烨放下手机，难掩面容上的倦色，用两根手指轻轻按了按眉宇。 刚才，他有一句话是没撒谎的。 最近确实很忙，连轴转的工作使得他作息饮食极度不规律，胃病也有了复发的迹象。 他拉开左边的抽屉，想要拿出胃药来吃两粒，在摸到药瓶时，手指同时触碰到了一个硬邦邦有棱有角的东西。 是个相框。 周晨烨面无表情的脸色僵了僵，在经过几秒的犹豫后，还是把相框拿了出来。 相片中是一个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站在一片色彩缤纷的花海里。 她长相甜美，只是面容透着些微病态的苍白。 周晨烨神情专注的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常年冷淡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将相框放回去后，他又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对方接得很快，因为刚刚做完一台时长六个小时的手术，所以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倦怠感：“喂。” 周晨烨笑意未敛，态度很好的喊了声：“蒋医生。” “有事就说，”蒋正驰累得没心思跟他讲废话，“没事的话就挂了，一天一夜没睡，我得去补个觉。” “给你打电话当然是找你有事，”他坐直身体，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温凝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样子，暂时没有病情恶化的趋势。” 听到他的答案，周晨烨这才松了口气。 没有恶化的趋势就好，这样子他可以跟阮南苏慢慢商量，时间还能多一些。 “不过，你真的打算用阮南苏的命来换宋温凝的命？”蒋正驰皱着眉问他，“周晨烨，你想清楚，那可是你老婆。” 一边是青梅竹马从小恋慕的人，一边是在婚姻的礼堂上许下山盟海誓的妻子。 蒋正驰理解他想要救宋温凝的心，但他不理解要牺牲阮南苏的代价。 “我只是要她一颗肾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很显然，周晨烨并没有那种要袒护自己妻子的自觉，“等做完手术，我会好好补偿她的，到时候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 “……” 蒋正驰不说话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觉得自己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口舌。 ＊＊ 一周后是元旦。 周晨烨和蒋正驰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也从未断过联系，因此，情谊很深。 后者偶尔会充当前者的私人医生，在每月的1号为他的妻子做身体的全面体检。 阮南苏曾经好奇的问过周晨烨为什么，虽说现在体检已经成为了年轻人之间的常态，但也没必要一个月一次这么频繁吧？ 周晨烨给她的回答是：担心她的身体。 滴水不漏的答案，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对她的关心。 阮南苏对此也没有产生过怀疑，后来习惯了每月例行一次的体检，就不再问了。 元旦这天，周晨烨如往常一样留在公司里加班，她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 做完常规检查，等待结果期间，阮南苏坐在蒋正驰的办公室里，同他闲聊。 平心而论，后者对这个被骗了两年感情的小姑娘有着很深刻的同情。 她不知道自己被要求每月体检一次的原因是什么，可他心里清楚。 周晨烨回答的其实也没错，他确实是担心她的身体，只是这份担心不是出于对她的关心，而是担心她的身体一旦出现问题，会影响到宋温凝的手术。 合适的肾源太难找了，他费尽心思才找到了阮南苏，所以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蒋正驰尽管不赞同周晨烨这样做，也不止一次的劝过他，可在阮南苏面前帮他隐瞒这件事，还是让他心里有种自己是“帮凶”的罪恶感。 医生的职责是救人，而他这样，等于间接害人。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办公桌，用温和的声音问：“最近东城大雪不断，听说临安山上积了厚厚一层，傍晚时映照着落日景色很美，有去看过吗？” “没有。”阮南苏摇摇头，叹息着说：“晨烨说外面太冷了，担心我出去会生病，所以没事不让我出门。” 跟周晨烨结婚后，她时常有种感觉，自己成了被圈养的笼中鸟。 只是一想到他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自己身体着想，又觉得能忍受这种失去自由的束缚了。 蒋正驰听到她的话，眼底的温和淡了些。 他到底觉得心虚，别开了看向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