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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屋外发了好久的呆,只听周义珍唤了一声:“崽崽,别跟院里呆着,进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崽崽”了?段吹雨拧巴着脸。“不进来?”任衍探出半个身子问他。拧着脸的“崽崽”应了一声:“哦。”“我们在这吃饭?”段吹雨小声问任衍,“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东西都没带。”段吹雨家教好,来别人家做客没带礼物,有些坐立难安。“吃顿饭而已,你带了老太太也不一定会收。”任衍找了个水桶灌满水,抱着西瓜放了进去,“她最不喜欢收人人情。”“那我去厨房帮帮忙?”段吹雨搓了下手。任衍抬眸看他一眼,眼神异样。段吹雨有时任性得满身少爷气,跟个斯文小畜生似的,其实骨子里是很有教养的。“干嘛?”段吹雨眉头一皱,对任衍这个眼神感到不爽。任衍蹲下拍了拍西瓜,音色沉沉:“进去还不是添乱。”“……”这话段吹雨无法反驳,他在那个家呆了那么久,几乎从来没有踏足过厨房那一块地方。肥橘又嗲声嗲气地“喵”了一声,猫肥声软,反差很大。它黏糊在任衍脚边,见任衍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受尽冷落后便晃着尾巴走向段吹雨。段吹雨蹲下来,用指尖点了一下它粉嫩的鼻尖,问任衍:“你微信头像是这只猫吗?”任衍“嗯”了一声。“真肥。”段吹雨收回手,从兜里拿出纸巾蹭了下手指,问:“它有名儿吗?”任衍没回答,只是余光扫过来,意味不明地瞥了眼段吹雨攥着纸巾的手。“看什么。”段吹雨站了起来,撇着嘴,“你别老阴阳怪气的,看着就讨厌。”任衍这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一个男孩子家家怎么这么矫情这么讲究,摸个猫鼻子还嫌脏。段吹雨揉了下鼻子,闷声闷气道:“我这是个人习惯。”“我说什么了吗。”任衍说着往屋里走。段吹雨跟在身后道:“你?就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啊?不就嫌我事儿么。”任衍低头短促地笑了一声。他不常笑,偶尔笑也是转瞬即逝,但姥姥一眼就瞧见了,端着盘子笑问:“衍衍笑什么呀?”任衍咳了一声,恢复那张瘫脸:“没笑。”这下轮到段吹雨笑了,他笑得很放肆,声音脆响。老太太也乐了:“怎么都这么高兴啊?”段吹雨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回道:“是挺高兴的。奶奶,您外孙真可爱。”任衍看了眼段吹雨,一张俊脸一秒变一个色儿。“哎哟。”老太太噗嗤一声,“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夸我们衍衍。”姥姥家的这只橘猫叫“橘总”,是任衍在学校宿舍楼底下捡的,宿舍有规定不让养宠物,他又不忍心把猫崽子丢了,就把猫养在姥姥这里了。周义珍一改往日寡言少语的状态,吃饭时拉着段吹雨聊个不停,任衍还是头一回见他姥姥这么能唠叨。“听衍衍说你的名字叫段吹雨,是吧?”周义珍问。“是的。”“这名儿好。”周义珍帮他夹菜,“我叫你崽崽你不介意吧?”段吹雨有苦说不出,干笑道:“不介意,您喜欢就成。”段吹雨平时又傲又冷,这会跟老太太在一块话倒是不少,老太太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乖巧得不行。“还是崽崽好。”周义珍又给段吹雨夹了个鸡腿,“我们衍衍就是太闷,回回来都跟个哑巴似的,都不乐意跟我这个老婆子说话。”周义珍嘴上抱怨着,心里却不这么想。任衍经常会来这里,他不太爱说话,即使两人每次吃饭时都无声无息,他仍然一有空就过来。他以自己习惯的方式陪伴着这位老人,这种陪伴陷在无声里。“崽崽还吃得惯我做的菜吗?”老太太问段吹雨。段吹雨不知不觉已经习惯“崽崽”这个称呼了,自然应道:“吃得惯,好吃。”老太太笑道:“你要是觉着好吃,以后有空就过来。”老太太还挺前卫,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摸索出一部智能手机,戴上眼镜,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一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太熟练地划拉着。“我们加个微信呢。”老太太好不容易翻到那个绿色的图标,“以后奶奶找你吃饭就微信联系了。”“你姥姥还挺时髦。”段吹雨凑到任衍耳边飞快说了一句,而后应了声:“诶好,您把手机给我,我帮您加。”任衍抬手蹭了下耳朵,他的耳根有点烫,残留着段吹雨低语时喷出的热气。加完微信,这顿饭吃得也差不多了,老太太让俩小孩儿去院里乘凉,独自一人在厨房忙活。“要不我还是去厨房帮帮忙吧?”段吹雨坐不住,起身道。“不用。”任衍抓住他的手腕,又立刻松开,说:“她干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她跟前晃悠。”任衍坐在吊椅上,忽然伸手摸了一下橘总的脑袋,“我以前要帮忙,回回都被她打出来。”段吹雨盯着他摸在猫脑袋上的手看了会。那只手,刚才就攥着他的手腕。触感冰凉。葡萄架上缠绕着星星形状的小彩灯,灯光微弱,堪堪照亮架子上的葡萄叶。那微光投落在橘总的身上,任衍指骨分明的手,融在一片暖色里。老太太收拾好碗筷擦着手走了出来,问任衍:“对了衍衍,上回你没生病吧?”“嗯?”任衍没反应过来。“就上次,你一身水,回去没感冒吧?”段吹雨好像有点明白老太太说的是哪一回。“没有。”任衍说。“还好没病。”老太太跟段吹雨发牢sao,“你说说现在的人,喝个酒还要拉着别人一块遭罪。上回衍衍来看我,正跟我打电话呢,我就听到“噗通”一声,然后电话里就没声儿了。后来他顶着一脑袋水过来,跟我说掉水里了,把我给吓得。”段吹雨讪笑两声:“还有这样的事啊。”老太太作息规律,睡得也早,任衍和段吹雨没在这里久留。回家时,书房的灯还亮着,许亚菲正在里面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听到动静,她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回来了?”段吹雨“嗯”了一声,便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许亚菲冲任衍无奈一笑,也跟着上了楼。“小雨?”许亚菲敲了敲段吹雨的房门,段吹雨的房间是这栋房子的禁地,平时连家里的阿姨都不会随意进来打扫卫生,许亚菲不敢妄自进去。“怎么了?”段吹雨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我在换衣服。”他一定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