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3 触不可及
chap3 触不可及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上台表演?” 江嘉澍半撑着脸,视线跟随着端着碗筷过来的人,抬手接过了自己的那份。 姜谷然落座后点头:“嗯,只是一个没有台词的角色而已,你只用上台几分钟就结束了,很快的,所以你愿意吗?” “不愿意啊。” 铜勺刮蹭过瓷盆内壁,叮嚓一响,他盛了碗往上滚着白烟的鸡汤出来,安稳放到姜谷然面前,又拿起她面前的那只碗给自己盛。 拒绝的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起伏,像在说这汤有点淡了一样平常。 姜谷然试图劝劝他:“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呢,真的很简单的,花不了多少时间。” “既然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非要找我啊?” 昨晚给陈之明发完剧本后,姜谷然原本以为自己的工作结束了,没想到对方今天一大早又打给她,掰扯半天才说到重点上。 他们编排的话剧中一个演背景板的男生打球把脚扭了,没办法接着参加排练和后续的表演,话剧社人手又不够,所以陈之明这才找上姜谷然,想让她说服那个常年混迹在活动室打杂睡觉的人友情出演背景板小哥一角。 姜谷然听完后也产生了和江嘉澍一致的疑惑,一个背景板人物而已,随便去社团外拉个人都能顶一顶吧。 陈之明对此的回应是尴尬一笑,说原来那个背景板小哥是篮球部的,在学校有点人气,这下走了,他担心投票环节收不到要求的票数,所以思来想去,只能由同为风云人物的江嘉澍来顶上。 姜谷然仍旧表示担忧:“可是讨厌江嘉澍的人也很多啊……” 陈之明在电话那头快把嘴皮子都说破了:“放心吧,愿意为他投这一票的人会更多的,你就帮帮忙吧,姜谷然同学。” 她没办法,只能应下来。 “嗯……因为你不是一直有在排练时帮他们走位吗,相当于熟悉流程了,更简单方便吧……” 她是知道真正的原因,但不代表一定要实话告诉江嘉澍。 毕竟他曾经说过,去台上表演就好像变成动物园一只为了游人投掷的香蕉而大打出手供人取笑的猴子一样可怕。 所以只能晓之以理…… 面前,江嘉澍坚定地摇头:“不去。” 姜谷然泄气:“真的不愿意吗,这很轻松啊……” 鸡汤往上涌的雾气扑到江嘉澍的眼睫上,他眨眼往侧边一躲,视线落到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人身上:“被全校人看着表演……感觉比被扒光了游街示众都恐怖。” 又是新的比喻,姜谷然无奈:“我们是正经话剧,哪儿有这么可怕。” 他缓缓摇头:“反正我不去。” 说服以失败告终,姜谷然恹恹地掏出手机给陈之明回复:[他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你要不再找找别的人吧。] 对面没回,估计还没看到。 姜谷然切屏,回到微信,点开和江池熠的对话框,她刚刚问对方回来吃饭吗的信息下,回复刚过来:[有个局,我就不回来了,你和嘉澍好好吃。] 指尖悬了又落,最后也没打出一个字,只是点开表情栏,回以一个线条小狗的点头。 * 姜谷然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距离她躺下才过去十来分钟,正处于午睡昏昏沉沉将睡未睡的阶段。 来电显示:哥哥。 她一下清醒了,滑动绿色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喂,哥哥?” 电话那头一片喧闹,伴随着机器设备运作的嗡鸣,江池熠清润的嗓音传过来:“小谷,打扰你了,嘉澍的手机关机了,我只能打给你,你能帮我去我卧室找一份资料吗?” 绿色纱质窗帘刷拉滑开,午时细碎斑驳的阳光透过没合上的百叶窗落进屋内,姜谷然眯眼适应后,转身往门口走:“好,我马上去。” 江嘉澍头疼地醒过来时,耳边还响着一墙之隔的巨大电子闹钟声,那感觉像有人在他耳边猛敲锣鼓,强制唤醒他的神智。 姜谷然为什么不关闹钟? 他怀着疑惑的心情出门右转,最靠近楼梯口的卧室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窗边米白书桌上的电子铃仍响得欢。 他没进去,又往左边找,终于在最里面江池熠的卧室里看到了穿着米白色家居服的人。 她站在书柜前翻着面前的一沓资料,正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被别到耳后的刘海并不是一丝不苟,而是略显凌乱地垂了些碎发在颊侧,被阳光打成泛着暖意的浅棕色。 江嘉澍抬手敲了敲门框,叫她:“姜谷然。” 被叫到名字的人视线从资料上移开,耳边的手机也被拿下,她带着迷茫的眼神望过来:“怎么了?” “你的闹钟响了,好吵。” “啊,不好意思,你去关了吧。” 这下轮到江嘉澍迷茫了:“我进去?” 姜谷然很快地点头,应该是又听到电话那头在问什么,又把手机贴在耳边回复,没再和他说话。 “城投合作意向书……是这个吗?” “对,就是这份文件。” 白纸黑字盖着红章的资料被抽出,姜谷然翻了一下,问:“那我现在送过来吗?” 电话那头原本一直在运作的机器中途被人关掉了,现在只剩人声的细碎嘈杂,江池熠似乎是和身边人低语了几句才回答:“不用这么麻烦,拍照就行。” 手指拨弄着文件,得到回答后一松,几张纸页弹回原位,在边角处留下一道折痕,姜谷然很快嗯了一声:“那我微信发你。” 电话嘟声挂断,手机摄像头对准桌上的文件,姜谷然仔细地按下快门,确保字迹清晰,没有拍糊后发送过去。 江池熠很快回复:[谢谢小谷。] 姜谷然:[没事,哥哥,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没有回复,看样子是真的很忙。 姜谷然叹气把刚刚翻乱的文件放好,没了电话那头的吵闹和刚刚还震响的闹铃,一时间周围安静得有些落寞,耳边似乎还有阳光炙烤空气的碎响。 她合上书柜门,百无聊赖地分神去想,应该是江嘉澍把她书桌上的闹钟关掉了。 心脏就是在这一刻闷钝沉重地一跳。 像是一把巨斧砍落上不堪一击的镜面,咔嚓零散的破碎声后,心脏如玻璃碎屑一样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从心底升腾上来的慌乱、局促、不安攥住了脆弱的咽喉,堵住了几欲挣脱而出的心跳。 她怎么能忘了…… 那本写到一半的日记,就摊开在闹钟的旁边。 姜谷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竭力压抑着狂乱可怖的心跳走到卧室门口的。 敞开的白色刷漆木门内,身量挺拔修长的少年站在窗边的书桌前,挡住大半阳光,正垂着头,视线落在指节按着的地方。 她看得清楚,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正按住被风吹得颤颤抖动的笔记本薄页,指尖蹭弄到的地方,是她在睡前写下的最后两行字。 “他在我触目可及却又触不可及的地方” “我知道,他永远只能是我的哥哥” 像是听到脚步声,江嘉澍安静地抬眼,视线穿过大半盈着灰尘粒子的空寂房间,稳稳地落到她身上。 而后,他开口:“jiejie……” 出乎意料的称呼、问询探究的语气。 “你喜欢的人,是我哥?” 耳边,鼓膜处包裹着的气泡在这一刻啪地破裂,这句问话清晰地被推涌到她面前。 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她像是被抽走身体里所有的血液一般手脚麻冷,脸色惨白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