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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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阿诗勒隼本事学的飞快,不到半年就征服了草原上半数的马,本领的增加带来了一个让人高兴的收获,那曾经无比困扰他的路程就不能再阻挡他扑倒义父的怀里,原先要走上半日的跨越营地的道路,现在只需要一小会。尽管如此,阿诗勒隼还是无法忍受等待的时间,在征得了父母的同意之后,干脆住在蒙毅处,虽然这让蒙毅有些头疼。 首先要面临的问题就是帐篷里只有一张只够一个睡的床榻,不过已经在阿诗勒隼强硬的态度下换了更大的,还铺好了从家里带来的厚兽皮。其次是生活用品,在阿诗勒隼东跑西颠下得到了初步的解决,最起码暂且将就能用。最关键的还是蒙毅一个人习惯了,虽然他也有些开心阿诗勒隼的亲近,但是没晚被八爪鱼一样的小孩压的无法呼吸的时候,还是有些后悔当时被小孩撒娇冲昏了头脑。 阿诗勒隼睡觉不安分,喜欢往人怀里钻,起初蒙毅觉得可爱,那时候小孩还不到他腰身,抱着软软的,身上还沾着奶味,睡觉时嘟囔着嘴很是可爱。后来少年身体抽条,仿佛一转眼就长大了,甚至有些个头要超过蒙毅的趋势,蒙毅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呢,细想起来还是那晚被八爪鱼闷醒,发现自己口鼻都闷在阿诗勒隼胸口,被少年抱的严严实实。蒙毅才意识到要给阿诗勒隼新添一张床了。 这个计划暂时搁置了,因为一张床要一个神灵的亲吻,阿诗勒隼觉得这是流氓行为,坚决不让小义父出卖色相。遂无奈搁置。 蒙毅并没有因此烦心,因为白日里又觉得小孩还是那个在他怀里的孩子,这还要说到阿诗勒隼学武。蒙毅履行了那晚的承诺,在阿诗勒隼搬来一起住之后就把学武提上了日程,他特意寻了木棍来给阿诗勒隼当武器,每日教上一些,小孩悟性好,进度神速。几天之后,蒙毅大手一挥,宣布阿诗勒隼可以暂时出师去报仇了。小孩学了本事,拎着小木棍出门了,傍晚骑着蒙毅给他跳的小马回来,得意的样子藏不住,如果有尾巴一定翘到天上了。 “义父,我今天几下就把小胖打倒了,就这样,这样……”阿诗勒隼拎着木棍跟在蒙毅屁股后面详细的讲述了自己怎么把草原小霸王打倒,成为新一代孩子王,细节处要描述三遍,激动时还要挥舞木棍比划两下。 蒙毅笑嘻嘻把阿诗勒隼搜刮来的“贡品”——不知道谁家酿的果酒打开,蒙毅鼻子灵,一闻就知道最起码埋了五六年了,不知道被哪个败家孩子挖出来了,现在都便宜他了。 “怎么样,义父说什么来的,保证你打败他对吧?”蒙毅抽出腰刀,划开坛口的泥封,顿时闻到一股沁人心脾果香。 阿诗勒隼正崇拜他,此刻没人能代替小义父在他心里的地位,小木棍比划了两下,又想起写烦心事,那些看到他打败小胖的人都羡慕他有小义父,不会抢他位置吧,小孩藏不住心事,眉毛蹙在一起,满脸忧愁地问:“义父不会再收别人了吧?” 蒙毅抱着酒坛子,刚尝了一口果酒,满口都是清冽的果香,玩心上来,故意逗他,“那可不一定,还得看他们给神灵送什么贡品。” 他本是打趣草原人误把他当做神灵,想不到阿诗勒隼是认真的把他当做神灵,听他这么说,一想到小义父说不定真是个给吃给喝就答应的无良神灵,小孩顿时紧张地跳上凳子,在蒙毅面前激动地比划着,着急地强调:“你不能再收别人了!” “凭什么?”蒙毅看着小屁孩,那表情就像我马上就要收隔壁大丫做义女了,就是还没告诉你。 阿诗勒隼被呛了一下,得亏脑子转的快,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都答应我的。” 蒙毅被他认真地样子逗笑了,不再逗他,拍拍他暖烘烘的小脑袋,“阿隼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阿隼的。” 显然阿诗勒隼并不放心,还要再强调一遍,“不可以再收别人!”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蒙毅敷衍着,“阿隼也来尝尝果酒吧!超级好喝!” “啊??” (6) 阿诗勒隼并没有喝过酒,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使大丫父亲回去的人的毒药。但是小义父抱着坛子,一仰头就喝了,亮晶晶的酒水顺着小义父白皙的脖子溜进衣服里,那纯黑的布料趁的小义父白亮发光,阿诗勒隼下意识舔舔嘴角,看起来不太像坏东西。于是他就着小义父递过来的杯子舔了一口,辣,酒味瞬间炸开,阿诗勒隼吐吐舌头,叫着去找清水。漱了好几遍,才让那股头皮发麻的味道散去。 蒙毅偷偷撇他一眼,嘲笑道:“阿隼还不是男子汉呢,这是男子汉才能喝的!” 他正说着,余光看到族里长老进门,原来是请蒙毅去为新修的羊圈“开光”。神灵就是神灵,凡是神灵点过的羊明年必定翻倍,这是长老的认知。尽管蒙毅自己并不认可,却愿意给大家一个彩头,故而嘱咐了阿隼两句就要出门帮忙去。 没成想小孩还记得他的嘲笑,阿诗勒隼已经十多岁了,正渴望认同,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是男子汉。随即等蒙毅出门去便寻了小义父用来盛汤的木勺,舀了一勺再尝味道。还是辣的很,像小狗一样甩甩被辣麻的舌头,一比气,抱着汤勺仰头饮尽,不知是不是辣麻了,竟然尝出了些后调里的果香,清香如雨后草地。自己还是男子汉的!阿诗勒隼想着,一手卡住酒坛口,勺子伸进去又舀了一勺,两勺下去才算是真正尝出味了,难怪小义父喜欢,想来这东西应该不难,每年看大丫父亲找地方一埋就行,小义父喜欢自己也可以做。 阿诗勒隼敲着勺子,轻哼出一连串调子,自认为得了传唱大叔的灵魂,草原上的女人都要多看两眼自己,殊不知音准已经随着自己的认知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眯起眼,想着小义父出门时候换的暗红金纹的衣服,好看得紧,小义父平时十分在意形象,庄重衣服好多件,除了自己,还要给阿隼扎小辫子,阿诗勒隼摸摸自己的头发,小义父最喜欢阿隼的头发了,草原上可找不到第二个,没有漂亮的头发,才不要收做义子义女。 小孩越想越得意,勺子伸进坛子搅动,竟然已经舀不上了,索性抱着坛子,也就只得了一口。阿诗勒隼拎着坛子上下一甩,都喝光了,忘记给小义父留一口了。还来不及想应对小义父的招式,酒劲先上来了,感觉小星星在绕着自己转啊转,阿诗勒隼伸手一抓就不见了,放下手又绕回来,晕得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吧唧吧唧嘴往桌子上一趴,等小义父回来再说吧。 蒙毅回来时在院子里捡到一只小酒鬼,脸红彤彤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还紧紧攥着酒坛子。难怪给羊圈开光时右眼皮一直跳,原来是小老鼠进家里了。 蒙毅气得发笑,拍拍阿诗勒隼小脸蛋,小孩睡的正香,把他当成sao扰自己的苍蝇,随手一拍,转个头又去睡了。 看他睡得香,蒙毅本不忍心叫他,但是眼看天要黑了,自己又抱不动这么大个酒鬼,干脆趴耳朵边叫他,“小酒鬼,回屋啦!” 阿诗勒隼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半晌没有反应。 “知不知道我是谁?”蒙毅指指自己。 “义父~”小孩甜甜一笑,本能回答。 “还行!没白养你这么大。”蒙毅笑着说,指指帐篷,“进屋啦!” “要义父抱!”小酒鬼一张嘴一口酒味,蒙毅清楚记得自己走时还剩大半坛子,估计都进了小酒鬼的嘴。现在小酒鬼屁股一动不动,个头都要赶上蒙毅了,还要撒娇,要不要脸。 蒙毅面部肌rou抽搐,真想给他一拳,忍了又忍,半拖半抱把人弄进屋。 “不准上床,站好,先洗澡。”蒙毅下达了一连串指令,看着小酒鬼摇摇晃晃的站一角。这四肢没有一个是听话的,阿诗勒隼腿软,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小义父的要求,笔直(实际像风吹歪了的稻子)的站着等着小义父准备好洗浴的东西。 蒙毅准备好洗浴的东西,指挥阿诗勒隼进浴桶,又碰到了新的难题——阿诗勒隼木讷的坐在浴桶中间毫无反应。蒙毅已经没脾气了,干脆拿了皂荚给养子洗澡。 阿诗勒隼还算配合,当机的大脑还能明白小义父说些什么。不过再配合也难免乌龙,蒙毅让他抬起双臂好方便自己清洗腋下,阿诗勒隼把手臂张开,蒙毅手刚过去他就咯咯笑个不停,被蒙毅训斥了,委屈的嘟着嘴。蒙毅以为自己太凶了,哄他快洗澡好睡觉,他就趁蒙毅给他洗澡时隔着浴桶一下子抱住小义父。水溅了一地,还好洗浴的地方没有地毯,醉酒的人力气反而更大,蒙毅挣脱不开,感觉温热的小脸贴着自己,耳边传来小孩黏糊糊的声音,嘟嘟囔囔叫着义父,“阿隼有惹你生气了……” 蒙毅深吸一口气,哄着小孩,“没有,阿隼最听话了,快洗澡。” 滑腻腻的皂荚顺着阿诗勒隼脊柱滑动,让小孩呜咽出声,“不能收别人做儿子!” 蒙毅衣服湿透了,温热的水顺着衣服往下流,这感觉糟糕透了,连忙顺着小孩说,“不收,不收,我就宝贝一个儿子。” 阿诗勒隼得意地给小义父一口,湿哒哒的小嘴吧唧一下,恨不得给小义父盖个章——阿诗勒隼专属义父。 “宝贝,快放开我,洗完澡好睡觉。”蒙毅不跟小酒鬼一般见识,趁他手劲松了,赶紧挣脱。 阿诗勒隼不满的拍打水面,非要蒙毅按住他的手才给洗澡。小孩不听话,蒙毅教训他,手伸进水里,轻捏他大腿根嫩rou,想给他个教训又舍不得用力掐,装作生气了沉着脸赶紧洗。 阿诗勒隼不闹腾了,并不是因为被小义父轻轻掐了一把,而且因为小义父的手背若有若无的擦过他腿间的小小隼,小隼和他一条心,心向小义父。那被触碰的一下像是被点着了,秋天长老燎草,火一点便一味烧到远方。阿诗勒隼还不明白这具体代表什么,但是他看到过火烧之处兔子奔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能轻易控制的事,他要极力克制,绷起溃散的精神,才能保证在小义父给他洗澡时不至于有什么吓到自己和对方的事情发生。 等蒙毅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阿诗勒隼还没有回过劲,木讷着脸,任由蒙毅给他擦干身体,裹好毯子。 阿诗勒隼心虚,抱着毯子赶紧爬上床,往里一躺,不敢面对小义父。 蒙毅还以为自己凶过头了,简单收拾一下,换了衣服,躺到小孩身边,“阿隼是不是生气啦?” “不要生气嘛,义父也不是故意凶阿隼的。” 阿诗勒隼抽抽鼻子,才不是这事呢。 “阿隼是不是再也不理义父啦?”眼看小孩不搭理自己,蒙毅使出杀手锏。 “没有。”阿诗勒隼闷闷地说。 “那就是还喜欢义父喽,下次可要乖乖洗澡。” 阿诗勒隼不愿意理他。 “那我可要收隔壁大丫做义女了。” “不行!” “那你要乖乖洗澡。”蒙毅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不准偷喝义父的酒!” “嗯!”讨厌死了,才不是这么回事呢,阿诗勒隼烦躁的裹紧毯子,一个翻身扎进义父怀里,睡觉吧!睡觉小隼就消停了! (7) 好像孩子都会转眼间长大,阿诗勒隼也不意外,蒙毅一不留神,原先窝在他怀里的小屁孩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若是仔细比下来,可能比蒙毅还高出一些。原先的小榻已经不够睡了,好在这些年在蒙毅的引导下,草原人开始和中原交往通商,起先是一小队人,几次之后草原人尝到了甜头,商队建立起来,开始规律的往返。蒙毅拖人买了床回来,说实在的,小榻不够阿诗勒隼现在的个头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蒙毅感性察觉到的。 蒙毅觉得阿隼有些奇怪,并不是最近开始的。蒙毅躺在摇椅上仔细回忆着自己膝下的小孩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奇怪的。摇椅吱呀的响着,夏日温暖的风夹杂着草原上阳光炙热的味道轻抚过他随意一盘的头发,蒙毅昏昏欲睡的想着,好像是在那个他把阿隼拎进帐篷洗澡的傍晚。 说起来还有一个好玩的插曲,那晚喝的迷迷糊糊的阿诗勒隼腻乎乎的抱着蒙毅,说什么也不回自己榻上睡觉,磨人的抓着蒙毅的胳膊,张嘴就是撒娇,“我要和义父睡~” 彼时阿诗勒隼正在变声,原来奶声正在消失,而男性低沉的声音也没有发育完全,一张嘴就是混杂的公鸭声,明明说着撒娇的话,却没了小时候的优势。蒙毅笑出了声,被阿诗勒隼委屈的看了一眼,立时心软,两人挤在一个小塌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小孩睡梦间一个激灵弹起来,蒙毅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小孩也不说话,整个人僵硬在那,像块石头。小孩怎么也不说,灰溜溜的捂着腿间跳下床。蒙毅好歹是个成年人,哪能不知道小孩怎么了,一掀被子,只见一摊白渍。 蒙毅眯起眼,阳光烤的人发困,他确定就是那天起,阿诗勒隼有意躲着他。其实也没那么躲着,在旁人看来他们一如往常,但是蒙毅就是知道,阿诗勒隼在躲着他。如果你要问为什么,不妨问问那些父母为何只看到孩子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蒙毅试图回忆自己的青春期,用一种现代的教育观点解释阿诗勒隼隐藏起来的疏离,但是那实在太遥远了,不知道这是不是长生的代价,那些几十年的记忆都在消失,这一度十分困扰蒙毅,他帐篷里放了一堆书籍,是他用来记录自己生活的,后来都给小时候的阿诗勒隼折纸了,只留下最近的几本。话说回来,蒙毅思考了一中午,最后断定青春期的孩子都不喜欢和父母交流,或者是自己撞破了阿诗勒隼最丢人的一面——那次梦遗,必然是这两件事之一。 这并不是蒙毅莫名的自信。作为草原上的民选神灵,蒙毅时而出门转转,不知道是不是有魔力,凡是他指点之处,次年必然牧草旺盛,牛羊康健,繁衍不息。越是这样,草原人越觉得他是神灵,每次出门必然收获花环无数。按理说,没人不想和神灵沾亲,可没人和蒙毅攀亲缘,更没人上来相亲。一是草原人对蒙毅的尊敬已经到了恨不得把他供起来的程度,二是草原上没有人不知道神灵的恩宠都给了阿诗勒部的那个小屁孩。 阿诗勒隼就是那个小屁孩,草原上最惹人嫉妒的小屁孩,不仅是因为他把神灵带回了草原,还是因为他从小就养在神灵膝下。草原上谁都知道,神灵唯一的义子是阿诗勒部的阿诗勒隼。神灵给了他不曾施于别人的宠爱,亲手给他削了木弯刀,带他骑马从横祁连山脉……草原孩子总是喜欢马的,阿诗勒隼是第一批接触成年骏马的,一度羡煞旁人。神灵还会带着阿诗勒隼打猎,手把手教他射箭,最惹人艳羡的还是阿诗勒隼和神灵同住,在整个草原上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得宠爱的孩子。 偏偏这惹人嫉妒的孩子长成了大人模样也如此惹人眼红,他收服了草原上最烈的骏马,时常拎着坛果酒穿过营地,碰到木头栅栏也不停,一拉缰绳就越过去,如今他已不是在马上吓的尖叫的小屁孩,只需一手就可以控制住马匹。骏马穿越营地,把周围事物抛到身后,手里拎着的果酒被巅出一些,洒了一路的酒香,小隼跟在他身后,这是他不久前熬下来的鹰,好一个肆意的少年。 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被摁在泥坑里的小废物了,阿诗勒隼前年打倒了草原上最后一个同辈对手,完全成为草原上最有前途的少年。阿诗勒隼疾驰而过,有草原妹子打马在后面追赶,草原女人性烈,开朗,看上了就要自己去试试,阿诗勒隼不得不更快穿过,免得被追上了又要被扔花。他并不绕路,因为草原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目的地,他自然是要去看蒙毅的。 (8) 蒙毅买的床并没有用上,因为阿诗勒隼要走了。这个消息来的突然,那天阿诗勒隼拎着果酒来看小义父,把马栓在小义父立的栅栏上,几步走到小义父跟前,把果酒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蒙毅懒洋洋的睨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子今天怎么带酒过来,要知道在阿诗勒隼丢人丢到家的那次之后,决不允许再有就出现在小义父院子。蒙毅狐疑的把酒坛子抱在怀里,有些怀疑的看着阿诗勒隼。 他太了解阿诗勒隼了,知道小屁孩有话对他说,原本还以为要说些什么请求,也许是想要大长老新养的马,或者想要自己给他找个金属的刀刃。他看到阿诗勒隼嘴唇动了两下,却没有听到声音,那一瞬间,蒙毅便知道了阿诗勒隼要说什么。说不清是不是他早有预感,或者他真的太了解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孩子了,只需要一个动作就知道阿诗勒隼要说些什么。 于是他抱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的起身,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说不上是慌乱还是什么,便抢先说出阿诗勒隼练习了几千遍还说不出口的事:“出门要注意安全,记得给义父写信,别出去看到好看小姑娘就把义父忘了。” 阿诗勒隼确认自己打算出门的事只有商队知道,不知道小义父怎么知道的,但是他来不及想,现在只有被小义父说破的尴尬,他手有些发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自己确实已经决定出门。他莫名有些心虚和羞愧,木讷着脸像条流浪犬,他也不想离开小义父。没有人比他更想靠近小义父,只要闻到小义父身上的皂荚味,他就无法控制住自己心里的小鹿,那简直要跳出心房,一路奔到小义父手心。 可是,可是他能怎么说呢,他没法控制住自己对小义父的情感,那在青春期奔涌而出的情感,不知何时从依偎在小义父怀里贪图温暖变成了要叼住那块白皙的后颈,像小时候遇到的野狼一样叼回自己窝里。他无法抑制自己的蠢蠢欲动,亲密的触碰像是毒药,让他身体不受控制,为了不让小义父发现自己的异常,阿诗勒隼离开了小义父温暖舒服的小榻,可是梦魇也不愿放过他,小义父身上的气味纠缠着他,把小义父的幻景带到梦里,每次阿诗勒隼清醒时都要责怪自己对神灵的亵渎,而夜里,梦里又不可自拔的沉沦在自己的癫狂的幻想里。 少年人的梦境变成了甜蜜又痛苦的幻想,夹杂着他对小义父不可言说的欲望,要把他永远留在挣扎的痛苦里。 谁又能知道草原上最潇洒阳光的狼崽,内里已经烂透了,那龌龊的违背世俗的欲望在神灵尚未顾及的地方疯狂生长,已经把少年人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为自己义父的一个表情纠结一天,为义父的一句话心绪乱飞,为义父的身上的气味神魂颠倒。 蒙毅并没有察觉到阿诗勒隼的所有变化,就像他不知道阿诗勒隼已经很久没有和儿时的玩伴一起出入,他在不知不觉中孤立了自己,成为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独狼。阿诗勒隼没法让自己在涉及到小义父的事的时候保持冷静,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阿诗勒隼不在和他们来往,时日久了就成了独来独往的狼崽子。这些蒙毅都不知道,他还在得意自己超越古代人的教育理念,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养子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离群的独狼。这并不是阿诗勒隼唯一的秘密,就像他总是在小义父面前装的很乖,却从不告诉小义父自己当年被小胖摁在水坑的原因是熊部宣扬蒙毅是江湖骗子并非神灵。 阿诗勒隼坚信蒙毅神灵的身份,这也是让他更为痛苦的一点,他不忍亵渎自己的神灵,不允许自己,也不允许别人。成年人学得会排解痛苦,而阿诗勒隼刚成年的身体显然无法排解这样的痛苦。不过好在他的神灵总是眷顾他的,在这关头,他想起那个学骑马的傍晚,小义父说他回去江南,看到真正的富饶之地,于是他决定出门,以此来排解这痛苦。 阿诗勒隼做了很多准备,光是告诉义父自己要出门的场景就构想了不下万种,更别提反复演练过的台词,可是他总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思,小义父会读他的心,还不用他开口,便说出他的来因——他是来和小义父告别的。 准备的东西没有用上,阿诗勒隼有些慌乱,随即鼻头一酸,他还不想离开小义父。他想念小义父的床榻,和小义父身上的气味,可是若是在这样下去,迟早要被小义父赶走。 满心愁绪的阿诗勒隼僵在原地,麻木的看着小义父回帐篷里,他以为小义父生气,忙追上去,“义父!” 结果蒙毅在自己柜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一个小布袋子,半蹲在阿诗勒隼身前,亲手系在阿诗勒隼腰带上,“喏,记得给义父带点夜明珠回来。” (9) 江南最出名的莫过十里烟柳巷子,那曲水穿过城市,时不时便有女子在二楼探出雪白的手臂,更甚者还会探出半边身子,挥着手里绣着牡丹或者鸳鸯的帕子,看到中心意的就扔出去,多半都是能成功招揽客人的。 不过最近城里来了个异族小子,不懂怜香惜玉,次次都揣走手帕,却从不上楼。姑娘们私下里抱怨,小子长得俊俏,却是个木头脑子。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阿诗勒隼,他第一次离家,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若是此时有小义父在旁指点,怕是要把那些帕子当场烧掉。话又说回来,他那点脑子装的全都是义父,本以为到了异乡就可以缓解那些暗地里的渴望,结果距离反而加粗了情丝,想来也实在没地方再关心姑娘的感受。 好在还有同行的长辈提点,阿诗勒隼已是成年模样,那些成年人独享的秘辛也是时候去体会了。于是在姑娘诚恳的请求和上道的贿赂下,同行长辈半是关切半是诓骗的把阿诗勒隼送上姑娘的小二楼。 姑娘的小独楼屋外有株大柳树,彼时秋日午后,有风吹进小二楼,带进来几片干枯的叶子,姑娘一早脱了衣服躺上床,摆出隔壁老鸨教的最勾人的姿势,事实上她也确实用这姿势勾引了不少男人,成为小巷子里数一数二的招牌。招牌当久了,偶尔也有心仪的人,即使不赚钱也想共赴云雨,那天看到阿诗勒隼驾舟穿过,心就痒的狠,励志要把人睡到手。偶然间和阿诗勒隼族里长辈有了交情,另花了一两银子才说动老人家搭这线。 可惜不懂风情的阿诗勒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被长辈关在屋里,又碰上个裸体女人,顿时手足无措,一脸防备的看着床上扭动的女人,紧贴着门板,连手都在发抖。这也不能怪他,小狼崽哪见过这阵仗。 “来嘛~jiejie教你什么是人间销魂的快乐。”姑娘一眼就看出来阿诗勒隼是只小雏鸡,直接起身凑过来,细长的手指勾住阿诗勒隼腰带,说话间就要往床上带。 阿诗勒隼打她也不好,急急躲着,冷冷拒绝道:“不用。” 姑娘被拒绝了也不恼,反而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你觉得我不好看?” 说实在的,姑娘在这烟柳巷子里也算数一数二,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恩客,但是阿诗勒隼仔细打量了姑娘,仔细比较之后,心想,我小义父的美貌谁能比得上? 眼见阿诗勒隼不回答,姑娘干脆贴到他身上,手也不老实,一下捏到阿诗勒隼胯间,这突然的动作吓得阿诗勒隼一个激灵,本能的把姑娘推开。女人顺势跌回床上,笑嘻嘻的望着他,那下便宜让她更加兴奋,别看阿诗勒隼刚成年出头,个头倒是不小,女人短暂快速的将以往的恩客翻出来比较,阿诗勒隼也是傲视群雄的个头,莫非异族人都是天生的小怪物? 阿诗勒隼虽然未经人事,但是小册子也翻阅了不少,被这一下弄的又惊又恼,表情也冷下来,转身就要踹门。 许是察觉到他的意图,女人及时跃起,从身后抱住阿诗勒隼,这一纠缠,反而得了势,竟然真把阿诗勒隼带到了床边。小狼狗紧紧抓住木床一边才没跌到这个不知道承载了多少人的床上。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闻到了被褥里的汗渍味道,远不如他魂牵梦萦的义父身上的味道,咸涩的反胃。 阿诗勒隼已然恼了,他在草原上有过不顺,却从未和这不顾脸面的女人纠缠过。他不明白小义父怀着怎样的记忆,和他描述江南巷子里的女人,这和小义父口中的温柔乡有和相关?阿诗勒隼用了劲,轻松甩开女人,快步走到门边,抬腿就要踹门。 姑娘和恩客欢闹多了,本不觉得阿诗勒隼是什么特殊的守身男人,这般被下了脸面,想起自己开着窗还要和周边姐妹炫耀吊男人的本事,气也是不打一处来,尖锐地声音嘲讽阿诗勒隼,“小雏鸡守身,为了什么妖贱货色?”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咒骂,就被一股力气掐住脖子,那手掌粗糙,带着薄茧,是平日里拉弓射箭的手,如今死死控制住她的喘息。是打算离开的阿诗勒隼。 女人挣扎起来,试图掰开控制住她的手。可是阿诗勒隼狠厉的眼神让她僵住动作,这让她想到年轻时看过的野狼,产生了被撕咬的错觉。紧接着他听到阿诗勒隼冷硬的要求,让她为刚才的话道歉。 看着阿诗勒隼认真的表情,仿佛自己不道歉他真的会杀掉自己。 她听到阿诗勒隼自言自语般的简短解释,“你怎么可以侮辱我的神灵!” 女人低了头,不服气地道了歉。阿诗勒隼紧接着松开手,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接着踹坏了她重金添置的木门,扬长而去。 女人并不服气,看到阿诗勒隼出了一楼的门,气急败坏的趴在窗口,若有所指地说,“哪有什么神灵?要是真有神灵普度众生,我还要卖身子过活?要是真有神灵,你怎么还在他乡受流离之苦?真有神灵就送你这下贱人的帕子,还真有当宝贝!” 这几声呼喊,招来了邻里围观,女人正得意自己扳回一局,一低头便看到阿诗勒隼阴冷的眼神,回忆起片刻前那与死亡相近的钳制,暗暗哕了一口躲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