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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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在奔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跑,但双腿就是本能地狂奔着。 腿上没有惯常禁锢他的锁链,也没有刺骨的疼痛,这种自在实在让人兴奋。 周围掠过许多他熟悉的场景,从极尽奢靡的皇宫大殿,到后来居住的破败冷宫,到好不容易出来后看到的宫外市集……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变成陌生的碎片化场景,有画里见过的云巅山岳、读书时幻想的万顷碧波、听人谈过的大漠戈壁…… 而他还在跑。 疲累感开始袭来,有那么一刻他想要停步,但又总觉得,停步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能回头,不能停下来。 疲惫如潮水般淹没,但他没有停。 要跑下去……一直跑下去…… 直到跑到…… “啊……!” 邱言猛然睁开眼睛。 首先感受到的是冷,不是特别冷,但还是凉飕飕的。 他看了一眼地上,是一团雪白的被子,大约是被他从床上踢下去的。 ……床?被子? 是又被弄到谁的床上了吗? 沉重的眼皮猛然抬起,身体缩成防备姿态,却又发现周围的场景出奇的陌生。 干净洁白的墙壁,通透明亮的窗户,一切的一切都和过去生活的环境大不一样。 低头看看身上,自己穿了套舒适的条纹衣衫。伤口被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疼痛减缓了许多,而且……乳首和下体的金属禁锢感都消失了。 这是……被治疗了? 那些家伙一向喜欢看他一身伤的模样,要是大发慈悲给他治一次伤,那肯定只是因为嫌自己身上的伤口太脏。 不对……不是他们。 邱言又环顾了一遍四周。 陌生的环境,奇怪的装饰风格。 这是哪里……? 就在邱言思量时,房门开了。 “醒了?”钟里希走进房间。 然后她就看到终于转醒的少年在自己进来的那一刻,整个人戒备地缩成一团。 她将手里拿着的几样东西放下,然后坐到旁边床上,和小少年保持着距离:“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邱言盯着这个装束奇怪的女人,片刻后点了点头。 “能听懂啊,太好了。” 这样就不需要那个麻烦的传译器了! “别紧张,这里是治疗室,我是你的医生,我叫钟里希。”她浅笑了一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邱言谨慎地望着她。 自称医生的女人看起来态度温和,也和他保持着距离…… 不知何故,面对这个陌生人,他没来由地感到有些放松,就好像确定对方不会加害于自己一样…… “邱言。”他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此时听到少年的名字,钟里希没有太多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书里那个邱言……竟然真的就这样坐在自己面前。 现在少年的脸蛋已经擦干净了,脸上的红肿在上过药后也有所缓解,这么一看,确实漂亮得紧,特别是那双黑玉似的桃花眼,如此紧张又羞怯地看着她……还真有些蛊人。 她挥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温和地开口: “你好,邱言,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好……”邱言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之前的伤都被包扎好,还被换上了新的衣服……除了后xue那见不得人的瘙痒感以外,他可以说前所未有的好。 “真的还好?被子掉了不冷?”钟里希眨眨眼。 是有点冷,邱言想。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看对面的女子俯身捡起了地上的被子,然后凑近…… 被陌生人靠近,他本能地蜷得更紧了,后背都贴上了床板。 就这样看着她把被子又盖到他身上,还把被角往上拉了拉。 “真不知道你怎么昏迷着还总踢被子。”对方说着,与他重新拉开了距离。 被棉被盖住的温暖和重新拉开的距离让他全身放松了些许。 他往柔软的被子里缩了缩,又盯了她片刻,小声道:“谢谢。” 真有礼貌。 钟里希勾起唇角: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邱言的呼吸急促起来。 食物,这实在令他心动——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正常的食物了,平时不是跟狗抢冷掉的剩饭,就是被逼着吃下混着jingye的食物…… 就连这样和人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说话,都是很久没有过的事了…… 明明这里一切都很奇怪,他却莫名感到了安心。 “那个,如、如不冒犯的话,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忍不住开口。 钟里希对他的问题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用我们这里的话来说,你因不明原因发生了时空穿梭,通俗来说,‘穿越’。我们这里对你来说是一个新的世界,距离你原本所在的地方非常遥远。你刚穿梭到这里的时候还在昏迷,就被送到了我这接受治疗了。” 这段话的信息量对一个来自古代世界的人来说实在有些大,邱言抬起了头。桃花眼都几乎瞪成了圆形,一看就是在努力消化这段信息。 也不知他经历了怎样的思想过山车,再次开口就是问道:“那,您、您是神仙吗?” 钟里希笑了:“我不是神仙。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我错了,是我见识短。”邱言好像因为说了错话而紧张了起来,脑袋又低下去了。 “没事的,不需要紧张,我只是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钟里希心平气和地说。 邱言观察着对方没有因他说错话而显得不悦,才又小心地说道:“因为我……我以前难过的时候就想,想,要是有神仙来帮我就好了……” 少年的声线沙哑中透着一丝软糯,钟里希想起书里他日日被凌虐的描写,心里一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像之前那样揉揉他的头发。 不想手刚一抬,邱言就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条件反射往后缩去,闭上了眼睛。 钟里希也愣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过去,在已经缩成一团的少年头发上用力揉了揉: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邱言恍惚地重新睁开眼睛。 头顶传来的触感温柔而不容置疑,让邱言忍不住想起母后还在世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揉着他的头发安慰他。 紧绷的肌rou渐渐舒缓下来,想起自己方才本能回缩的行为,邱言又有些羞愧起来:“我、我错了……您、您……” “不用紧张。”女医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让邱言大大松了口气,“我听你嗓子挺哑的,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喝点水,我们再说后面的内容?” 其实比起吃饭,邱言更想多说会话,了解一些这奇妙的“穿越”,但在他说话前,身体已经诚实地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咕——” 邱言感觉自己脸红了。 钟里希的嘴角勾了勾,起身去饮水机旁倒了杯水,放到床头柜上:“先喝点水,我现在去给你弄吃的,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邱言摇了摇头——从小条件不好,他就不挑食,到了现在,更是什么都能咽下去了。 “那好,等我十分钟——呃,十分钟就是那边钟表的黑色长指针往下走两个格。”钟里希打开房门,正要离开,又回头道,“好奇的话可以在房间里看看,但是不要碰房间里的东西。” “是。”小少年这次回答的特别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