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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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二楼的窗户翻了下去，虽然已经够小心，膝盖还是感觉裂了似的疼着。 止疼药还有一些，她拿出来，干涩地咽下。 黑夜没有尽头地蔓延着，广场中亮着几展灯。 囚犯们聚集在那里，疑惑而兴奋看着周围，围成一个大圈看着那些拿着枪的黑衣人。 外面的那波人和一位囚犯握了手。 在他们身边，蹲着抱着头的狱警，人数大概十来人，其余的狱警要不不见人影，要不就是拿着枪站在那群人的战线里。 全军覆没了吗，她的眼神黯淡了些。 这些人里应外合，目前已经控制了整座监狱，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乾甚能成功拿回信号区的控制权，然后等军方救援。 止痛药的作用有点慢，膝盖抽动般地疼，她靠近墙边，趴在地上盯着广场内的动向。 囚犯们正慢慢地向周围散去，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几个已经不省人事的狱警从囚犯中被拖了出来，和其他狱警扔到一起。 拿着枪的黑衣人开始清点狱警的数量，最后和站在最后的男子说了什么。 她轻轻地数着。 十一…十二。 带上反叛的狱警，一共是十二个入侵者，她一个个看过去，记住他们的脸。 囚犯们踢踹着抱头蹲下的狱警们，狂欢似的怪叫。 几个平时积怨已久的囚犯掐住了狱警的脖子，拿着身上的小刀扎着狱警的身体。 一只带着疤痕的手将那个囚犯提了起来，扔到一边，发怒的囚犯对上0101的冷漠的白色义眼，一下子不吭声了，怏怏地钻到人群后去了。 “布鲁克，你的计划还没有完全成功，但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快走吧。” 被叫做布鲁克的正是艾克森身边站着的年轻男子，她没见过这张脸，估计是她休职期间进来的犯人，不清楚底细，不过八九不离十是这群入侵者的同伙或首领。 “你不走吗？” 0101看向高墙，沉静地点点头。 “……工程师或者有海上经验的，可以和我们走。” 其余的囚犯们开始闹腾起来。 “那我们呢？” “我是厨师！也带上我！” 囚犯们争先恐后地挤着，0101站在一边，看着那些狱警一言不发。 布鲁克的手里拿着把枪，随意指了指狱警，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喊道，“杀人，杀了人的就能跟我们走。” 囚犯们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他们的脚步渐渐靠近了那些狱警。 她握紧了枪。 ……快啊，乾甚。 对讲机发出微弱的噪音，“搞定了。” 她瞬间站起来，端起手枪，瞄准最近的几个入侵者，扣下扳机。 “砰、砰！” 在他们举起枪瞄准她的下一秒，整个白胡子监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连中心楼的三层也一片漆黑。 她蹿入在变得慌张而四处逃窜的囚犯中，借着记忆慢慢向那个叫布鲁克的男人靠近。 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抱头趴在地上，不知是谁的身体倒在她面前，她扶起那具尸体，当做盾牌挡在身前。 这是连续的，不考虑任何人的扫射。 他们不怕误伤了同伴吗？！ 她发出信号，几秒后，白胡子恢复了光明，所有人的眼前短暂地白盲一刻。 她使劲睁开眼睛，推开身上的尸体。 地上倒着无数的人，囚犯、黑衣人、还有狱警，血液迅速浸湿了地面，形成小小的水洼，脚下都变得粘腻。 拿着枪的布鲁克脸上毫无愧疚之色，如同玩乐一般继续装填着子弹，他的同伴也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囚犯们则是惊慌地奔跑、大叫起来。 尸体被他们慌乱地踩踏，骨头断裂的声音咔嚓响起，有人踩到滑腻的血液摔倒，然后被后面的囚犯人挤人地踩过去，广场上一片混乱。 她举起枪，对准布鲁克，在他身侧开了一枪。 “蹲下！” 犯人们看到她后微微吃惊，但惊慌的表情稍微冷静下来，一个接一个地蹲下来。 她将枪对准布鲁克，吐出一口气，慢慢脱离囚犯中间。 “40×40，低头站好。”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指令。 如同魔法般的语言，上一秒还在慌张得四处奔逃的囚犯们，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站到圆点上，低头双手合十，如同祈祷般闭着双眼。 布鲁克被她用枪指着，却依然不慌不忙，玩味地看着她在几秒内掌控局势。 周身的血腥味浓烈得感觉空气都被压缩了，冲得人头昏目眩。 她慢慢抬起脚，每一步，血液粘腻的触感就在脚下滑动着。 整个场面十分诡异，却又带着扭曲般的和谐。 在尸体上站着着如同祈祷般的囚犯们，举着枪在血泊中走来的女人，带着奇异的压迫感，布鲁克盯着她的脸。 “扔掉你的枪。” 布鲁克笑着似的看着她，阴阴地道，“你还没死啊。” 她重复了一遍，“扔掉你的枪。” 刚刚他的扫射弄死了三个自己的同伴，现在同时有九把枪指着她的脑袋，扣在扳机上等着她脑浆四溢。 “最后一遍……扔掉你的枪，不要抱着侥幸心，生命只有一次。” 布鲁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表情。 随后他笑笑，扔掉了枪，轻松地举起双手。 “我没猜错的话……你才是真的典狱长吧”布鲁克看着她，阴笑两声，“长得倒还可以，值得玩玩。” 她向周围扫了一眼，“告诉你的属下，都别乱动，留在这里，否则我打烂你的脑袋。” 布鲁克挑着眉，嘴唇向下笑着，“哦～是在保护中心楼的同伙吗，瞧瞧，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呢，不过你不觉得是你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吗？” 她沉默地盯着他。没有要回话的意思。 布鲁克朝她龇了龇牙，“还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们可不是我的下属。” 下一秒，黑衣人集体将枪口移开，瞄准了地上的狱警。 “等……！” 她让囚犯们按照规定站好，本来是为了让入侵者暴露出来，没想到同时也让狱警们陷入危险之中。 她连话都没有说出，子弹已经出膛，几个狱警被射成了只会流血的窟窿。 她勃然大怒，声嘶力竭地怒斥，紧握的枪身颤抖起来，“你想死吗？！” 布鲁克摊开手，勾唇看着她。 “你当然可以跟我同归于尽，不过，只要我一死，这里的其他人，也都得跟我下地狱……好了，现在被威胁的是你。” 黑衣人将枪口对准了其他的狱警，她的手开始颤抖。 “军方已经收到消息，很快就会过来，你们现在杀了他们，没有人质会很麻烦的。” 布鲁克赞同地点点头，“那就留几个狱警，先杀囚犯吧。” 囚犯们低着头祈祷的模样开始动摇。 她咬紧牙关。 畜生，最好祈祷她能干脆地死在这里。 她站在了那些枪口面前试图对峙，但最终，对准布鲁克的枪慢慢放下。 “我可以帮你和军方谈判，保你平安无事，别动这里的其他人。” 布鲁克伸了个懒腰，走到她身边，悠然自得地从她手里拿走那把枪。 她一动不动。 他把弄一会后，垂着头抬起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十分恐怖，带着恶劣的杀意，冰冷的枪口抵住她的额头，强硬地压着她的脑袋，看着她站立不稳地向后退去，又玩笑似的用枪口划过她的脖颈，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拨开。 她一声不吭。 他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到我问你了。你想死吗？” 她沉默着，紧握着拳头摇头。 布鲁克了然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 金属的冷漠光芒反射入瞳孔里，瞳孔开始收缩，连皮肤都不自觉地收紧，后背一片冷汗。 这个人，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布鲁克像是舞蹈一样在血泊里转了一圈，抹着眼睛看着天空，像恐怖片里已经死掉的舞蹈家。 “我那个可怜的meimei，被你们抓走，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吃了枪子，最喜欢的漂亮的脸也毁了。” 布鲁克看起来十分年轻，如同刚刚毕业的学生一样，而且带着明显的混血面容，只是嘴唇苍白着，看起来和吸血鬼十分相像，让人寒毛直竖。 她沉默着低着头，没有挪开步子。 “她多可怜啊，是不是？” 布鲁克的手突然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风岚的脸无意识地抽动起来，布鲁克的眼睛里带着波光粼粼的水色，如同要流泪似的看着她，如同把她当成了他口中的“meimei”，她有些惊疑地皱眉。 脸颊上划过冰冷的触感，她能感觉到如同冰块划过一般，紧接着液体流了下来，布鲁克的眼睛瞪着她，在她意识到她的脸被划了一刀之后，她呆呆地看着他。 布鲁克的眼睛如同恶鬼一样瞪大着，死死掐着她脸上的伤口，看着血液不断地流出来，尖锐地喊着，“啊啊啊啊啊meimei，我的meimei！” 这声音尖锐恐怖到如同恐怖片里的场景，她掐住他的手试图挣脱。 布鲁克举起了匕首，一边如同自己被伤害了似的怪叫着，一边举起匕首往她身上捅。 “啊啊啊啊啊……” 她恐惧的呐喊和索尔诡异的尖叫融合在一起。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了布鲁克发疯般的手。 他像是回过神般微笑地看过去，“艾克森？什么事？” 她浑身是血，几乎站不住，而布鲁克掐着她脸的手却没有松开，她剧烈颤抖着，几乎要昏厥过去。 “布鲁克……她只是个女人……” “你要她？” 艾克森迅速看了他一眼，端详着自己的语言，慢慢道，“典狱长死了，军方已经行动，我们需要个有确定身份的人谈判。” 布鲁克咯咯地看着他笑，艾克森咬着牙，一动不动，还是没有松开手。 天空中，直升飞机的声音响了起来，激光照射着他们。 军方来了。 布鲁克松开了手掌，她摔倒在地。 她捂住伤口，侧头看向地上的尸体。 那个新典狱长。 那家伙不是什么有经验的老手，而是某个军二代的孩子，强行要塞进来，她猜到白胡子内部局势混乱，于是也就这样同意将他作为狱长的推出去。 没想到会害死他。 他虽然没什么才能，也没有雄心壮志，却还是礼貌友好的，她曾经和他一起在她的办公室闲聊着，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人的生命有时候看起来那么顽强，有时候又是那么地脆弱。 艾克斯撕下了自己的衣服，将她身上的伤口紧紧地绑起来。 她感到晕眩，同时冷得惊人，不停地打颤。 艾克斯咬紧牙，扯开衣服将她抱紧，低低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黑衣人们开始向监狱内部转移，艾克森抱起她跟着走进去。 噩梦再次袭来。 艾克森把她放在角落，扯开她的衣服，一点一点检查伤口。 布鲁克扎的伤口又多又密，幸运的是为了折磨人这些伤口都不深，不至于要她的命。 可是她身上的低温却不可小觑。 他紧紧地抱着她，即便如此，风岚的身体仿佛无法留住热量的破口袋，渐渐冷下去。 “别睡了，风岚，醒醒，和我说话。” 一个囚犯递来一只水杯，他轻轻道了声谢，一点点试着喂进去。 如同死人一样，她的眼睛紧闭着，嘴唇苍白，水粘湿她的唇后单薄地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