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共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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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祎薇的童年回忆里,父母天天吵架,有时候还会动手。幼小的她认为既然天天吵,就说明夫妻吵架是正常情况,大概结了婚的人都会吵架。这其中还有个规律,就是当爸爸一身酒味回来时,吵架的规模便会升级。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方祎薇看着母亲吞服下一把白色的药片,她想,可能每个mama都会嗑药。然后一蹦一蹦的抱着娃娃回了自己的房间。 mama磕了药会打她,这是药物的正常效果,但是被打很疼,所以她要躲一躲。 不过爸爸也经常打mama,mama很少躲,难道是因为mama不疼吗?方祎薇不是很明白,但她坚信,不管如何,自己的家庭一定是特别幸福的,因为她读的童话故事中说,只有真爱才会生出小孩。 所以磕了药的母亲拿着刀跟一身酒气的男人吵架时,方祎薇乖乖的在卫生间刷牙,然后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可是那天他们争吵声比以往都要大,方祎薇觉得很烦躁,她便低头数着台阶,十二、十三、十四……就在快要数完的时候,方祎薇听到mama的呼唤声。 mama在楼下,但是姿势很奇怪的趴在地上,平时顺滑的长发此刻蓬乱的堆在头上。一点都不‘淑女’,不像是mama教给她应有的样子。方祎薇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失态的mama,后者的嘴巴正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声音,“薇薇,救、救”。 mama到底在说什么,方祎薇听不清。她觉得似乎有必要下楼去看望一下mama,可是mama教育过她,不要过问大人之间的事情,那样不‘乖’。正当犹豫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白色的真丝睡裙裙边沾了一点红色,她害怕起来,如果给mama看到了这块污渍,一定会严厉惩罚她的:因为优雅的淑女不会弄脏衣服。她还记得上次只是不小心在外套上沾了泥点,就被mama关在阴暗的地下室整整三天。如果现在下楼,mama肯定会看见这块污渍的!于是她假装没有看到楼梯下的母亲,飞快的转身跑回房间,把睡裙脱下来塞到衣柜最深处。然后换上一件新的衣服上床睡觉。 楼下父母争吵的噪音早已消失。可是方祎薇睡不着,她很担心那块红色的污渍被mama发现。不过话说回来,这污渍到底是怎么弄上的? 方祎薇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那一晚,醉酒的父亲捅死了母亲,对外宣称是母亲药物滥用导致的心脏病发作。草草举办完葬礼后,父亲很快再娶,继母生了个弟弟。 继母是父亲初恋,虽然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对方祎薇一直很好,只是在方祎薇成年礼上委婉的暗示她去远一点的地方读书,然后早点嫁出去。 方祎薇始终不觉得自己的童年回忆有什么问题。她只知道再娶后的父亲不喝酒也不吵架动手了,原来吵架动手不是夫妻间必须要做的事情。 大一刚开学,宿舍夜谈。要求每个人都讲一段自己童年难忘的事。方祎薇想了半天,觉得自己童年过的非常乏味,每天都在各种礼仪课教室奔波,回家也是各种练习,稍微出错就要被母亲打骂。她从来没有娱乐,也不被允许和其他的小孩子一起玩,因为那样会被带坏。她绞尽脑汁,最后觉得这个红色污渍的故事还不错,就很淡然的讲出来。结果她讲完,舍友们看她眼神开始变得躲闪,直接结束掉了夜谈。 第二天学校公共墙上就有人挂她是弑母凶手。方祎薇很惊讶,明明是父亲动的手,怎么变成了她的责任。也有人好奇来求问,方祎薇便耐心细致的再讲一遍,因为待人友善也是母亲教导她应有的品质。几乎所有人听完后都露出一种惊恐的表情。渐渐的,不仅同专业的同学有意疏远她,在食堂吃饭时陌生人看到她也会悄悄端着盘子走远。舍友们联合签名跟导员申请要调换宿舍,但是没有人愿意和她住一起,最后导员只好安排方祎薇单间。 方祎薇那个时候才彻底明白过来,她和‘正常人’比起来缺失某些情感。她会很自然地把一般人认为不合理的事情正常化以便于自己接受。可是为了严格的按照母亲教给自己的观念行事,这些情感是必须要被抛弃的。大学校园永远不缺猎奇的新闻,方祎薇的故事很快就被后起之秀盖过去。她那么的完美,无论是美艳的外表,满绩的成绩,还是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的态度(即使你曾有意疏远她)。方祎薇身边的人又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一些心思下流的男性。但方祎薇现在学聪明了,她不会再谈及自身,而是对所有人都说一样的话,大家都爱听的话。 晁郁是唯一一个例外。大三时方祎薇管理的读书社里全是幽灵社员,只有一个新生很稳定的每周都来参加活动,那就是医学院的晁郁。 方祎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晁郁比其他人对自己要更加热情,她会给自己带小点心或者咖啡。而且哪怕自己只提了其中一句,也会去看完那本书。方祎薇稍稍对这个女孩动了真心,会跟她认真讨论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们一起交换书籍。而令她意外的是,晁郁和她品味非常相同。除了一点,晁郁很不喜欢浪漫主题。 “小玉的父母不是很恩爱吗?”方祎薇犹豫了很久问出这句话。彼时她们刚从电影院出来,晁郁陪她去看爱情片,中间差点睡过去好几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方祎薇歹毒的带她去上高数课了。 “嗯,是……但我不喜欢爱情片。这也没什么相关性吧。”晁郁眼睛眨巴眨巴,撒娇一样的搂过方祎薇的手臂。 据方祎薇所知,晁郁的父母非常恩爱,而且婚后是专门去求子庙求来的晁郁,是方祎薇后来认知到的符合常识的幸福家庭。也因此,方祎薇从来没有跟晁郁提起过自己家里的事,她总担心晁郁会因此疏远她。因为晁郁对她来说不一样。 但如果晁郁知道她是一个情感残缺品后就远离她,那晁郁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方祎薇时常鼓起勇气想说出口,但总感觉时机差一步。 年末。晁郁约她去爬山,方祎薇欣然同意,毕竟继母不是很想让自己回去打扰他们一家三口。晁郁选的地方算是座野山,平时基本只有户外爱好者会光临。但是木栈道修得相当完善,方祎薇和晁郁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爬到了山顶。按照计划,她俩并不准备在山顶露营,因为是冬天,山顶温度着实低的难以接受,而且双方也没有露营的经验。但在下山的途中,出现了意外。 方祎薇还能清楚记得那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她们刚准备下山,天色就变得异常起来。云层像被枪击一样成碎片化的悬浮在暗红色的天上,狂风大作,接着就是夹着冰雹的暴雨。山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避,两个人慌忙的往山下跑。但树林间不知为何飘起来浓雾,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只能凭感觉摸索着向前走。 犹如厄运般,晁郁脚下不知道哪块木板松动了,她突然一步落空,整个人往栈道旁的峡谷里坠落,然而一只纤弱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方祎薇趴在栈道上,拼尽全力想要把晁郁拽上来。但根本徒劳,方祎薇柔弱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拉起一个成年女性。而此刻更是狂风暴雨,她连让自己继续维持在栈道上都很困难。浓雾中光线很难穿透,树林黑压压一片只能听到冰雹砸在木板上的‘哔啵’声。方祎薇想找点什么东西接力,但风刮的她眼睛都难以睁开,还没等力气耗尽,一阵异常凶猛的风就把她从栈道上直接刮了下去。 方祎薇仍旧紧紧攥住晁郁的手腕。她在乳白色的浓雾间下坠,鼻子冻得无法呼气,她张开嘴,想要呼吸也想要放声尖叫,口腔里弥漫着树叶和灰尘的味道。晁郁浅蓝色的围巾在余光中极速飘荡着,少女的手腕是如此的脆弱冰凉。她俯下身,用力将对方抱在怀里,然后一起等待落下的那一刻。 坠落的瞬间很短,但方祎薇感觉她们的一生都在下降的时候耗尽了。 “喂,起来了。”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方祎薇从失重的梦中惊醒,浑身软绵绵的用不上一点力气,喉咙如吞刀片一样疼,胃也火辣辣的烧着。好像有很多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但具体有多久,方祎薇并不清楚。 “嗯嗯,就装这里面。”外面好嘈杂。方祎薇脑袋晕沉沉的,瘫在床上。大概一周前,她和未婚夫准备回老家结婚,山路上不幸发生了车祸。醒来时就躺在一个类似医院的地方,但方祎薇不敢确定。因为这里的房间肮脏狭小,而且看不到正规的医护人员。自己似乎是脚骨折了,双腿被紧紧的捆在一起。送饭的人来过两三次后就再也不见了,静脉注射的药液不知道是什么,但总令她昏昏欲睡。而更重要的是,她完全打听不到敖淮的消息…… “快快快,小心点。不要弄伤了‘羊’。”屋门打开,几个蒙面的壮硕男人抬着一口棺材样的东西进来。方祎薇想尖叫,但她的喉咙就像锈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响。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放入那尊巨大的木箱。箱口完全合上之前,她隐约看到山下有村落的灯光。今年的春节她一直一个人在公司加班,去年好像也是加班没回家,前年忙着毕设没有回家。说到底,她其实已经没有家可回了。无论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 最开始没回家的那一年是为什么呢?哦对了,是和小玉一起去爬山……或许,能回到那个时候也不错…… 木箱中有种诡异的香气,方祎薇很快又进入到无限下坠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