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疯了,愤怒斩杀刺客将军,悲痛欲绝,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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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八年!建业三年!神龙元年!恩泰二年!景凤元年! 姜霞站在原地神色茫然,又不住变幻。 有这些事情吗? 话说那些时候她忙的焦头烂额,这些事情都是谁去处理的?齐闻吗?可齐闻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 姜昭换掉了自己所有的嫁妆?姜昭做了很多善事?姜昭想联姻去换取军队支持? 她和自己说过吗? 她有表现出来有那个意思吗? 姜昭的嫁妆很多都是母妃准备的,她……她会舍得吗?当年她年轻气盛的时候偷溜皇宫出去玩儿,只是拿了她箱子里一串珊瑚手钏出去换钱,都把她急的哭了好几天。她竟然会舍得把那些都拿出来赈灾? 这种感觉是什么? 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雪月风雪似霜刀,她已经不复年轻了,气管好像被刀搁似得,心脏剧痛不已,令她几乎嘴角在哆嗦抽搐。她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就算相似的场景再来一次,她也不会那么难受了。但为什么,竟然比上一次还要不堪忍受…… 遥想当年,自从一母同胞的兄弟明慧太子死后,她就不得不带着meimei离开锦都,在河内郡的时候,她既要考虑为太子报仇,又要收拾四王之乱后,天下的烂摊子。看了太多,饿殍遍地,浮尸满地。她的心也在愤怒和悲凉之中逐渐变硬。 她需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每天不是忙着主动出兵,就是镇压叛乱,白天黑夜,她都没有时间去思考,时间流水样的逝去。 一次打仗,她看到芦花飘飞,想起这是姜昭出生的时节,却又听闻南阳郡王起兵谋反,兵败被杀,他府中妻妾儿女惨遭属下士兵劫掠,几位受宠的郡主不堪欺辱,有自杀身亡的,还有被士兵yin乐而死的,只有一位因为不受宠被嫁给南阳相国舟环的平堪郡主被献给了来救援的吴州王马戴献。 她身为女子,想要成就霸业,本就艰难。想要在乱世之中保全家人,一是要赢,二,是不能展示出弱点,如果被人知道,她在乎姜昭,那姜昭面临的就是世家的针对,是敌人的谋算,是利益的争锋。还不如远离她,至少可以保存一点安宁。 就算哪天她失败了,至少,她还可以因为疏离得到平堪郡主般的待遇。 但是最终他们赢了,她设想的一切悲剧都没有发生。回到锦都后,姜霞也曾经想要任性妄为,为姜昭加封国,给她无上荣宠,毕竟,她已经是她硕果仅存的直系血亲。 可是那些明里暗里不安分的目光又让她改变了想法。准备等收拾了那些人再行公告天下。 收拾着收拾着,她又听说姜昭身体不好,她不愿意让姜昭继续住在齐闻的府上,可她又担心姜昭深爱齐闻不愿意离开,只能一纸诏书,把她送到胡云寺,她还为她修建了行宫别苑,据说那儿风景宜人,气候也很舒适,适合人修养。 其实,她是有想过要不要趁机见上一面的,无数次,这个想法蠢蠢欲动,让她想要付诸行动。 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拖的太久了,她竟然害怕起来。 身为皇帝,她早已经练就了一颗坚硬冰冷的石头心,可她还是偶尔会为两个人再见的想法感觉到害怕,害怕,姜昭怪她,或是露出冷脸给她看。 好在害怕之后又是不以为然。 经过那么多年的冷待,那么多年的漠视,那么多年的离别。 他们苦尽甘来,她应该是崇拜她的,认可她的,她都做了皇帝,她还会有什么不满。 哪怕二十年不见面…… 不,她们其实见过一次。 那次在登基大典上,她站在高处,享受万人朝拜的时候,她看到她身穿华服,虽然面目模糊,却很遥远的站在距离她最近的台阶下右侧。正在看着她。 那目光似乎穿透时光,来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让她难得的在登基的那一刻,也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刻。 不过,太远了……她没能说得上话。 她只是在心头念了一下:姜昭。 之后,她就又淹没在似乎永远也完不成的大业里,政务公文堆积,她每天都和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根本无暇去想她。 一直到,齐闻提起一句,说是姜昭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 偶感风寒? 她思忖着,还是下定决心,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她年富力强,感觉精力充沛,姜昭不过三十五岁,能有什么大病? 带着御医去给她看看好了。 顺便,把那早就让她烦恼的那婚事离了。 齐闻也是找借口说忙,一纸和离书的事情,反正也没住在他家里,事后再让他签个字不就行了,齐闻不是每天都在签字吗?再多签一个,少签一个,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完胡内侍发疯的话,姜霞说不出话来,她迈着受过伤的腿脚走到靠窗的美人榻边坐下,沉默着,不去接还在絮絮叨叨有点疯掉的胡内侍的话头。 姜昭死了吗? 怎么死的? 本来就要死了? 把姜昭和死联系到一起,不是对姜昭的伤害,是对她姜霞的。 但姜霞坐在那里想不明白的时候,窗外天色渐渐亮了,喊杀声听了,听到外面军队的声音,姜霞打开门走出去,就看到吃惊的城外守备军将领对着她跪下来。 能出任守备军的十位领军之一,必然是世家的人,熟悉天颜。 小将对着她跪下来,把抓起来的狼狈的禁卫军俘虏给她看,女帝却没有看那个禁卫军一眼,只是神色漠然深沉:“齐闻呢?他为何不亲自来见我?” “这……” 小将抬眼偷偷看她,又低声道:“丞相去了秦幽殿,无人知道您在这里……” 姜霞没说话,匆匆从小将身边经过,她身后,一个女人挣扎着扶着门框走出来,是胡内侍,她疯疯癫癫的朝姜霞大喊:“等一下,我要见公主……带我去!求你了,陛下……” 姜霞头也不回的走了,那小将便眼珠一转,挥手让人上前把胡内侍绑起来,拖着一起走。 姜霞迈步匆匆,到后面几乎成了跑,守备军懵了,也跟着跑起来。 眼看到了秦幽殿,外面全是守备军将士,看到女帝跑来,手持长矛的士兵们都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还是身后跟着的小将气喘吁吁:“陛下驾到,跪!” 黑压压瞬间兵器落地,众人跪了一地。 但姜霞不管他们,只是冲进大殿里,才一进去就看到齐闻站在那里,她脸上浮现惊喜:“齐……” 她话未说完,就看到齐闻转过脸来,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陛下……” 齐闻似乎想对她说什么,姜霞立刻冲上去,却被齐闻把臂拦住,不让她过去,姜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让开!齐闻!滚开!” “陛下!殿内已然毁坏,还有一位叛军不肯俯首,陛下请前往安全所在,微臣整理完毕再……” “你别骗我,别骗我!你滚开,让我看看!我不相信!不!朕不相信!不会的!” 姜霞直接一掌打在齐闻胸前,齐闻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退后一步一口吐出血来,姜霞已经掀开他往里面走,一走进去,就看到那些挂在室内的帷幕早已经被砍的七零八碎。 不远处是台阶上案牍也被削成两半。 十来个士兵,手持长矛,和一个持剑的年轻人在对峙,而年轻人身边不远处,满地血迹斑斑,一具瘦弱的尸体穿着皇帝的常服倒在地上,黑发逶迤一地,浑身被血染湿,手脚痉挛扭曲,似乎身前受到了莫大的折磨而死。 依稀是姜昭的模样,化成灰她也认识。 “啊——!” 姜霞捂着脑袋,看着这一幕不可置信的叫出来。 “啊————!” 齐闻从姜霞身后走过来,捂着胸口,扶着石柱,嘴唇惨白颤抖着:“陛下,公主死前留有遗言,不愿意杀他,咳咳咳……”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朕要把他抽骨剥皮,碎尸万段凌迟而死!!” 姜霞此刻已经听不进去齐闻的劝慰,满目血红,目眦欲裂盯着被包围的李沧便癫狂的大叫,齐闻上去想要阻止,姜霞却猛然冲上去,一把夺过一个士兵的长矛,朝李沧踢刺,又抢过另一把长枪,便朝李沧攻去。 姜霞武艺高强,从年少时,便被称赞天赋绝佳,两百年才能出一人,一人出压天下英雄风头。 她不仅武艺超群,脑筋灵活,而且过目不忘,极其擅长各种奇yin巧技,大战也不忘练习武艺,将自己学来的招数融会贯通后改良,最后自成一家。 李沧也算是天生神力,是在战场救父,以一敌百闻名天下的盖世英雄,但面对女帝不要命似得强势攻击,他也不由节节败退。若是他和年轻的女帝相遇,胜负五五之间,没有定数。但如今他比女帝年轻了六七岁岁,吃了身体年轻的优势,僵持一阵后,看准女帝受伤的旧患一次攻击,令她不得不暂缓攻势,仇恨的盯着他。 但这是一场李沧等待已久的战斗,听完公主的故事后,他早已经下定决心,必须要赢了她。所以面对皇帝的强势进攻,他已浑身是血,也不肯放弃。 “给朕围攻!命殿外的刀盾步兵进来,给朕杀了他!” 眼看女帝已经疯了似的,完全听不进去劝慰,齐闻又是一口血吐出,慢慢扶着殿柱滑跪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尸体,怔怔出神。 此刻他居然难得有点明白了李沧的想法,悲哀的理解了他。 但悲哀的理解,阻止不了李沧,殿内士卒围攻,不过一个照面被李沧击败,割伤,失去了行动能力,倒了一地。 李沧压着皇帝打,眼看殿外盾牌和整齐的步伐靠近,他忽而一个靠近,以命相搏,在皇帝不顾危险,一枪穿心之际,他也将剑刃划过了皇帝的喉咙。 姜霞在生死关头才清醒过来,寒光闪过,她捂住脖子的伤口退后,看着李沧握住胸前穿心而过的长枪跌跪,单手持剑,却不愿意倒下。 她冷着脸,神色疯狂:“谁要你的施舍!为什么不杀了朕!你是不敢吗?小人!你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将她弄得不成人形,你以为朕会感谢你的活命之恩?朕告诉你,你在做梦!朕要杀了你!齐闻要救你,朕也要杀你!满朝文武要救你!朕也要杀了你!哪怕是皇室宗亲!天王老子!大罗神仙来了!你今天也非死不可!” “咳咳咳咳……” 听到皇帝说这话的李沧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只是一边吐血,一边低着头断断续续的冷静阐述着:“……陛下,是我,赢了。如果昨晚是陛下在这里,陛下就会死在我手里……公主的计谋……并不是……无谓之功……” 说完,他便断气了,死也没有倒下。 眼看他没了呼吸,姜霞站在那里,没有动。 殿外的士兵进入,一个将军来请命,姜霞一动不动,还是齐闻,强忍着胸前的痛意,缓缓出声提示:“公主还在那里……” 陛下想要让那么多人看到公主那样的死状吗? 姜霞声音空洞:“都出去,在殿外守着,把那个胡内侍带过来。” 下完命令,姜霞又站在原地不动一会儿,就在齐闻想要出口呼唤她的时候,她又动了,向倒在地上的姜昭的尸体走去。 越来越靠近,再距离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姜霞突然腿软,一下子跌在地上,四肢着地。 但她很快又爬起来了,朝姜昭走去,将她的身体翻过来,把她的头抱在她的怀里。 女帝背对着齐闻,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像是吃了毒药似得,把姜昭的头抱在怀里,不时低下头去拿自己的脸贴她的脸,万蚁噬心似得,不知所措似得,哭不出声来,将冰凉的尸体搂在自己怀里来回摇摆晃动,千言万语,哽咽在喉透,无法诉说。 “呃……呵……” 她被气音顶住了喉头,死死贴住姜昭的面颊,不时需要颤抖着叹口气,才不至于憋死过去。 齐闻来到她身后,长袖垂落,微微长出一口气,结束了,悬在他头上的那把刀,那些所有曾经的设想和不舍,都远去了。只留下一阵深深的平静,坠入无垠的深谷。 齐闻陪着女帝站了很久,直到,胡内侍被拖到现场,看到姜昭的尸体后,被人架着对他们二人痛骂。 齐闻让那军士离去,只留下胡内侍爬过去依然痛骂女帝和齐闻,最后被女帝红着眼睛砍下了脑袋。 杀了胡内侍后,女帝就昏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齐闻已经处理了所有事情,给姜昭收敛了尸体。 女帝一夜白头,招齐闻来,问他:“皇妹死前,有把和离书给你吗?” 齐闻神色淡漠,身形挺拔销消瘦,咳嗽两声:“不曾。” 女帝哽咽,没有说什么,只是疲惫至极的挥挥手。 姜昭被加封敬国公主,敬国是女帝少年时的封地,皇帝将她的陵墓埋葬在城外,并修建高台可以远远眺望。 十年后,齐闻送走了女帝。女帝生前在宗亲里选了男孩女孩数十人,最后挑了一个女孩继承大统。 女帝死后,齐闻又侍奉了第二任女帝十多年,又十多年后,他才病逝。 眼看外面都已经满街素镐,本该在棺材里的齐闻骑马来到城外敬国公主墓,从他在山上留下的暗门进入墓室,主墓室里里面各类器具齐全,陪葬品丰厚。有一大一小两具青石棺椁。 一具自然是姜昭的,另外一具是李沧的脑袋和他身下的身体的骨灰的。 姜霞太恨他,让他死了,也要把脑袋摆在姜昭身侧,算是给她的祭品。 齐闻面色淡定,用机关把棺材打开,里面姜昭的身体因为处理过依然面容栩栩如生,穿着华服,闭目安详,手中捏着一枚女帝准备古怪青铜镜,他翻身进入其中,把人抱着,然后用机关合上棺椁。又取出毒药服下,被黑暗所吞噬。 至于那姜昭死前给他和离的诏书,被他烧了。 签字?和离? 呵,就算下了阴曹地府,他照样要阎王让他们来生再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