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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桃夭的太子赘婿 第165节

    许怡宁瞧着眼前较之回长安时出落地更加明艳夺目的少女,想起她幼时也是这般,永远是众星拱月的存在,只要有她在,自己便黯淡无光,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

    她突然想起城外静庵堂慧岸大师说的话。

    人跟人生来就是不同的。

    是啊,不同的。

    好似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儿突然就散似然了。

    许怡宁笑笑,眼底滑下一滴泪珠,“小妹总是这样心善,不晓得这世上坏人多。”

    桃夭不懂她为何这样说,瞧见她不过说两句话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忙道:“二jiejie先歇歇,有什么话咱们等好了再说。”言罢,要叫人端药进来,却被她制止。

    “我自己的身子我晓得,有些话在心里憋了好些年,我不想把它带到棺材里去,连死都死得不安宁。”

    桃夭替她擦干眼泪,“我听着。”

    许怡宁道:“小妹还记得当年咱们去金陵被歹人绑了的事情吗?”

    “小妹当年掩护我逃走,叫我回去搬救兵,我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如果没有小妹就好了……”

    “后来我告诉他们,我是自己逃出来的,不知道他们把小妹带到哪里去了。”

    桃夭闻言愣住。

    她本来以为二jiejie见自己,是为了谢珩,没想到却是说这个。

    半晌,她有些艰难地问:“为什么?”

    许怡宁眼眶里滚下guntang的泪来,“我,很嫉妒小妹,我不过比小妹大了两岁,可小妹一出生,阿耶同哥哥就好像再也瞧不见我了。”

    “我心里一直想,若是没有小妹就好了,那样阿耶同哥哥还有母亲就会一直喜欢我一个。”

    “就因为我不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如小妹。”

    “后来母亲走了,小妹日日哭得很伤心,所有人都围着小妹转。”

    “我知晓我同小妹是不同的,可,母亲走了,我心里也很难过的。我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的时候,也想有人来哄哄我。”

    “可后来真没有小妹了,我发现好像阿耶同哥哥并没有更喜欢我,这些年,小妹不在家,这个家里,就好像缺了魂儿一样。”

    她极虚弱,一番话断断续续说了将近半个时辰,说到最后,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少女紧紧抓着她的手,寸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她rou里,睁大眼睛望着她,哽咽,“其实我心里明白母亲是疼我的,我不过是妾室所出,母亲却将我记在名下,到哪里都会带着我一同去。母亲待我这样好,我却要害她的亲生女儿。”

    “小妹,也不晓得将来我到了地下,母亲会不会原谅我。”

    “劳烦以后家祭时,小妹同母亲说两句好话,叫她莫要怪我,我知道错了……”

    桃夭看着怀里因为激动,面颊泛着不正常潮红,泪流满面的少女,想起了自己刚流落到桃源村那一年,日日抱着娃娃坐在院子里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日子。

    从前她总是觉得自己若是什么都记得就好了,这样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后来她同哥哥相认时,也非常遗憾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就连母亲生得什么模样都忘了。

    如今突然觉得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好处,就好像在听旁人的故事,也不会感到心痛,只是有些感慨。

    桃夭替怀里的少女抹去眼泪,轻声道:“二jiejie说得那些我全部不记得,母亲若是真有在天之灵,也会原谅二jiejie。”顿了顿,又道:“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很好的,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不过没有关系,母亲那样爱我们,想来是不会介意的。”

    怀中的少女闻言,突然捂着脸呜咽起来。

    她到底是不如她的!

    桃夭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哭睡着,小心将她搁在床上,又替她掖好被子,这才出去。

    她一打开门便瞧见守在外头,一脸严肃的许凤洲同正在抹眼泪的赵姨娘。

    赵姨娘忙问:“她还好吗?”

    桃夭颔首,“刚刚睡下,待会儿再叫太医过来瞧瞧,总会好的。”

    赵姨娘闻言,眼里又淌下泪来,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许凤洲,哽咽,“太子妃能否借一步说话?”

    桃夭同她进了旁边的暖阁内。

    门才关上,赵姨娘突然跪在桃夭面前,哭道:“妾身能不能求太子妃一件事?”

    “有什么话说便是,赵姨娘这是要做什么?”

    赵姨娘服侍了许贤一辈子,虽是妾室,可在桃夭心里一直是拿她当长辈看待。

    她连忙要搀扶赵姨娘起身,赵姨娘却怎么都不肯起来,只是哭。

    她只得道:“姨娘要求我做什么?”

    赵姨娘哭道:“这个傻孩子这些年心里一直惦记着太子殿下,都拖到十八岁都不肯议亲,如今她快不行了,我想求太子妃请太子殿下来瞧她一眼。哪怕是走了,也走得没有遗憾。”

    桃夭闻言心中一震。

    她一直以为二jiejie不过是同其他长安的贵女一般,倾慕郎艳独绝的太子殿下,不曾想竟然有这样厚重的情意。

    可谢珩说并不认识她。

    不待桃夭说话,她再次伏地叩拜,“妾身知晓自己这个要求很无理,可妾身一辈子就只得了她这么一个女儿,求太子妃看在妾身服侍了家主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成全她一次。”

    桃夭瞧着哭成泪人的赵姨娘,沉默良久,道:“我会去同殿下说,至于殿下肯不肯,便是殿下自己的事情。”

    赵姨这才肯起来。

    待两人出了暖阁,桃夭便随着许凤洲出了寒亭轩,一路入了他的书房。

    两人坐下吃了一盏茶,许凤洲打量着眼前眼睛微红,神色从未这般凝重的meimei,问道:“你二jiejie还有赵姨娘同阿宁说了什么?”

    桃夭并未将许怡宁的话告知许凤洲,而是问:“二jiejie从前见过殿下吗?”

    许凤洲想了许久,迟疑,“三年一次春游,我瞧着她日日待在家中不出门,便带了她一起去。那次殿下也在。至于见没见过,哥哥也不是太确定。”

    桃夭抿了一口热茶,低垂眼睫,“赵姨娘想请殿下过来看看二jiejie。”

    许凤洲瞬间明白了桃夭的意思。

    他眉头紧缩,“阿宁答应了?”

    桃夭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道:“我答应帮她问一问三郎。”

    再多的她也不能做了。

    许凤洲轻叹一声,“此事为难阿宁了。”

    总归是自己的亲meimei,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瞧着她含恨而终。

    只是太子在感情上极为小气,恐怕会不高兴。

    桃夭见时辰不早了,道:“我是偷偷出宫,现在得回去了。”

    许凤洲起身将她一路送到马车上。

    临行前,他问:“你二jiejie是不是同阿宁说了当年走丢的事情?”

    桃夭“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道:“还是请御医再来瞧瞧,二jiejie今年才十八岁,往后的路还很长。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得向前看。”

    许凤洲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便是她不说,他心中也猜出了大概。当年从金陵回来以后,二meimei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足足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关了将近一年才肯出来见人。从前他只以为她害怕,直到阿宁回来后,才察觉出她有些不妥。

    “哥哥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她望了一眼窗外晴好的天,颇有些感慨,“老实说,过去的那些事情我真是一点儿也不记得,听二jiejie说那些话的时候,反倒有些同情她。这些年我虽流落在外,可我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人,过得也一直很好。想来二jiejie这些年心底也一直备受折磨。”

    许凤洲明白她的意思。

    她的人生一直在往前,遵循着自己的本心过日子,没有为任何人停留。

    二meimei却停在了几年前。

    良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吧,免得出来久了他担心。”

    提起谢珩,桃夭心里便升起一股暖意,与许凤洲道别后,便赶紧往宫里赶。

    待回到东宫时已经是傍晚。

    她才进去宫殿,便瞧见正端坐在案几后批阅奏疏,一袭便服的谢珩。

    比之着公服时的威仪赫赫,一袭便服,眉眼矜贵的美貌郎君多了几分读书人的文雅气质。

    桃夭望着他一时出了神。

    也不晓得除却二jiejie外,长安城内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女子将他默默记在心里。可他却一无所知,平白无故叫人家为他伤了心。

    “怎么不进来?”

    谢珩抬起眼睫看向门口正呆呆望着自己的小郎君,眼底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连忙上前将她牵着她的手进殿,与她一同坐在榻上,道:“我还以为宁宁要很晚回来。”

    桃夭撒娇,“太想三郎,所以早早就回来了。”

    “油嘴滑舌!”

    他见她眼眶微红,像是哭过,蹙眉,“怎么了?二jiejie很严重吗?需不需要我叫太医过去瞧瞧?”

    桃夭道:“前些日子我阿耶已经请了太医去瞧过了,只说是心病,需要好好养着。”

    谢珩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宁宁一定要同我讲。”

    桃夭“嗯”了一声,把头搁在他肩上,握着他的手,问:“咱们今晚还去母亲那儿用饭?”

    谢珩笑,“就怕宁宁吃不饱。”

    除却出宫去燕子巷那晚,桃夭每晚同谢珩都要过去坤宁宫陪皇后用饭。

    桃夭也笑了:“回来再吃些也是一样的,总归咱们去陪着母亲坐一坐也好。”

    谢珩见时辰不早,“那咱们现在过去吧。”

    谁知两人走到半道,户部临时有事觐见。

    谢珩担心桃夭一个人应付不来,道:“我不晓得要多久才过去,若是宁宁不习惯,就先回去吧。”

    桃夭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远远看了一眼,笑,“三郎去忙就行,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母亲又不会吃了我。”

    两个人成婚是为了好好过日子。

    他每日已经很忙很累了,不能还要分出心思来cao她的心,长此以往下去,他心中定然也会觉得累。

    若是日子过成那样,时间久了难免心生怨怼,也便没了意思。

    谢珩心疼她这样体贴自己,柔声道:“我尽快赶过去,若是母亲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宁宁多担待便是。”

    桃夭颔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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