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废太子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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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李睿从閬园出去后并未立即出宫,而是折返回折香宫拜见他的生母齐贵妃。 齐贵妃孕养皇长子,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地位也仅次于刚被废黜的陈皇后。 曾还有传闻说贵妃是明淳帝当年最喜爱的女子,如若不然以她那个寒门出身,决计是不可能入宫为妃,还是凌驾在四妃之上的贵妃。 不过再多的宠爱也比不过一个接一个的新人进宫,一个个皇子、公主的降生。 帝王之爱,向来肤浅。 李睿来的还算及时,正碰上贵妃的轿攆摆在折香宫门口,宫婢内官簇拥着一位保养得当的素装宫妃出来,正是齐贵妃。 虽不年轻,却依然美丽,眉目之间与楚王李睿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对潋滟的桃花目,看人时仿佛总带着三分情,她朝着李睿的方向睨来,似乎却是奇怪。 “景明还没出宫?” 宫人分出道来,让楚王得以靠近,母子两对立而站,但是两人的神情一个赛一个冷,就好似二人并不熟一般。 “见过母妃。”李睿上前行了一礼,而后又挥手让四周的宫婢退开了些,直到她们退到足够远的地方,李睿才低声对齐贵妃说明来意:“听闻父皇旧疾复发,心下担忧,特赶回来询问。” 齐贵妃一手拢着头上挡雨的雾青色团花披风,一手摆弄了下披风垂下来的金色穗子,闻言挑了挑眉,讥讽道:“原来你心里还是会记挂着旁人的,我还以为余家的那个丫头把你整个心都勾走了。” 李睿薄唇抿紧:“母妃知儿向来不是感情用事之人,清窈对儿臣的重要性不用多言,您也当知晓。” 齐贵妃稍敛了讽,将李睿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掩唇笑了起来:“话虽是这样说,可你这番仪容,当真是为卿消得人憔悴,不知道的还当你用情至深,为情所困。” 李睿遮不住自己脸上的狼狈,只能任由齐贵妃夹枪带棒,一通数落。 “本宫早就告诉过你,余清窈那样的姑娘看似菟丝花一般软弱好欺,实际上却是颇有主意,说起来本宫还记得第一次见这姑娘时就觉得她心底有一股韧性,如今看来,本宫直觉不错,反倒是你小瞧了她,才会由着她脱离了掌控。” 齐贵妃冷嗤了声,凉凉的目光把李睿看了个对穿,“这点事都做不好,也不怪你父皇看不上你。余清窈的父亲只有四品算不上什么,但是明威将军却有一个过命交情的一品军侯镇国公为义兄,这背后的势啊,你父皇宁愿给废太子也不愿给你。” 李睿握紧双拳,眸光森冷,“李策他如今非长非嫡,幽禁閬园,还能翻出什么浪来?儿臣只不过是算错了一步,还未到山穷水尽,尚有弥补的机会。” 齐贵妃不再嘲笑,声音随之沉静:“你难道还想着她?固然她父亲手上的兵权有用,但也不足以要你娶二嫁之妇。” “母妃派人盯着閬园,难道就没看出来李策根本就不喜欢清窈,更不会碰她吗?” 齐贵妃勃然恼怒,自己盯着閬园是一回事,可她这个不省心的儿子盯着弟妹又是一回事,她呵斥道:“即便如此,她名义上已经是秦王妃,你日后若成为太子,绝不可能娶一个嫁过的妇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初明皇娶庶母不也传为佳话,儿只不过是效仿罢了。”李睿丝毫没有被唬住,他已二十有六,成年已久,加上沙场磨砺了几年,有一种锋芒毕露的狠厉,“再说了儿又不是头一回娶妻,还在意这个?” 说到这个,齐贵妃当即脸色涨红,给气得不轻。 原本楚王李睿曾有过一门亲事,但成亲不久楚王就被派出去剿匪,还未回来楚王妃就暴毙身亡。 个中缘由没人细究,但是楚王还是从蛛丝马迹里窥到了当时寒门与世家争斗的激烈。 从朝堂到内院,无处不藏着刀锋。 而楚王妃只不过是其中很小很小,甚至微不足道的一场交锋。 自此之后,他便是一心在外带兵打仗,无心婚事,这么一拖就是四年,直到两年前他遇到了被送来金陵的余清窈。 李睿回想起从前,越发下定决心,开口道:“母妃知道儿臣向来倔强,劝不动,与其费劲劝说,不妨多帮帮儿臣。” 齐贵妃长长出一口气,抚着胸口皱眉道:”你真是一个孽障,定然是我前世对不住你,这世来向我讨债的。“ 虽是孽障,可却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将来最大的依仗。 除了帮他之外,还有他法? 齐贵妃虽然恼怒,可最后还是松了口。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李睿没有犹豫,立即道:“祖母寿辰将近,皇室皆受邀出席,废太子圈禁也罢,可父皇并未说秦王妃不得外出。” “你想要余清窈去参加寿宴?“齐贵妃心想这不是什么难事,神色都缓和下来,“这个倒是无妨,太后向来宽厚。” 李睿听到这里就知道齐贵妃答应了,拱手道:“多谢母妃。” 凝视着楚王俊朗的脸,半敛的桃花目忧思重重,齐贵妃叹了一声,转身走向金漆木轿攆,似感叹又似是告诫。 “本宫是当真分不清你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了,景明,你自己可分得清?” 不过是万千道路中的一条,也并不是非走不可。 这满朝之上,多的是军候功卿,那余清窈的家室虽有几分特别,却也不是顶好。 李睿无声目送着齐贵妃离去,右手的拇指轻轻搓揉着食指的指腹,似乎不久前那一抹腻滑的香肌触感还停留在他的指尖。 * 余清窈是用过晚膳回屋后才发现自己下巴上的指痕。 谁能想到李睿只是稍用了点力气就留下了这么一个抹不去的‘罪证’,显然李策是看见了这个,才有那奇怪的举动。 回忆起李策以拇指摩挲她下巴的画面,那时候他的迟缓想必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异样。 余清窈把脸往铜镜前拉近,无比泄气自己不曾留意到这一点。 不过虽然秦王发现了,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她。 这让余清窈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正当余清窈独自烦恼时,门外福吉敲门请她,说是扎孔明灯的材料已经备好了。 余清窈想起答应先前李策的正事,也顾不得再细究其他,匆匆提裙出了屋门。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院子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迹,廊下的藤蔓还沾着水珠,晶莹剔透。 余清窈尚能嗅到泥土的腥味和花草的清香混成了一种复杂的气息,然而这些气息都在靠近李策时荡然无存。 只有来自李策身上那清冽的松竹香萦绕鼻端,沁入五脏六腑,让人无法忽视。 就好比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1。 其他外物在李策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又或者说,在余清窈的意识里微不足道。 他仿佛就该是天地之间独占皓光的日月,耀眼夺目。 “坐吧。” 天边还有一些日光的余晖,渲染着艳丽的火烧云,照着李策身上镀着一层暖色,他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臂,手里圈着一根薄细的竹片。 在等余清窈出来前,他已经开始尝试做孔明灯的底座。 余清窈依言坐到木廊上空着的团寿字花蒲团上,看着李策不紧不慢地将四边形缠上藤绳,不由问道:“殿下会做孔明灯?” 她原以为像皇太子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是不会做这些粗活的,但是李策不但会削木棍,现在还有模有样地做起了孔明灯。 余清窈忍不住想,莫非李策什么活都能做? 李策抬头对她弯唇一笑,姿容清雅矜贵,细心解释起来:“书上看过,就试着自己做了起来。” 他把缠好的底座递给余清窈看,“第一次做,应当没错吧?” 余清窈接过来一看,做的比她以前做的还细致精巧几分,不由惭愧自己来时还想着要怎么教李策做孔明灯,如今只盼望李策待会看见她做的,莫要嘲笑她才是。 “殿下做的甚好,一点也瞧不出是第一次做呢!”余清窈不遗余力地夸赞。 福吉与有荣焉,挺起胸膛就道:“咱们殿下打小就聪慧过人,三百个兵阵都能背得滚瓜烂熟,与镇国公对阵也不落下风,区区孔明灯自不在话下!” 余清窈听完福吉地话,对李策更是敬佩。 镇国公徐默是大周一员猛将,功勋卓然,战功赫赫,是她阿耶都赞不绝口的人。 见余清窈两眼亮晶晶地看来,李策不由好笑,瞟了眼福吉道:“不过纸上谈兵罢了,福吉惯会说话,没有胜过也可说成不落下风。” 福吉嘿嘿两声笑,搔了下脑袋。 “臣妾听阿耶说过,镇国公一生征战,少有败绩,殿下能与他交手都不落下风,已然是十分厉害之人。”余清窈没有把李策的自谦当做贬低,又看着手里的孔明灯底座道:“况且殿下仅仅用书中所学,就能灵活运用,是真的很厉害呀。” 说罢,余清窈抬头对李策抿唇微笑,眼眸映着霞光,明亮而潋滟。 李策听过不少阿谀奉承的话,心里早已经对夸赞之词毫无感觉,但是不知怎的,竟给余清窈这一番话说得心起悸动。 就忽如一阵春风,吹暖了寒江水。 第20章 温柔 月白风清,繁星如沸。 四人紧赶慢做,用了两个时辰就已经做好了九十九盏孔明灯。 孔明灯以竹片为骨,薄宣为面,交叉的基座下以竹钉固定住一截蜡烛。 只要点燃蜡烛,热气就能助孔明灯升空。 李策吹着一枚火折子递给余清窈,在她伸手接的时候又无意扫了眼她指头上的痕迹。 虽然竹片软薄,但是做了十几二十盏灯后,那几只细白幼嫩的手指还是免不了被刮伤蹭伤,出现了红痕。 余清窈似是极容受痕的体质,就在这会她下巴处的红印还没彻底消退,留着淡色。 李策目光又在她下巴上徘徊了片刻,在余清窈察觉之前又移开了视线。 “父皇若是知道你如此诚心为他祈祷,定然欣慰,若非受我牵累,想必还会有重赏。” 在宫中人人都想获得圣宠,只要得了皇帝青睐,无论是财帛还是权利都可以唾手可得。 只是在这閬园里,即便她做的再好,皇帝也不会来嘉奖她一分一毫。 余清窈抬眸,就在朦胧灯光下对李策轻声细语道:“臣妾不是为了陛下的赏赐。” “不要赏赐?”李策有些奇怪余清窈的说法,手撑着下巴,目光追随着余清窈纤细的背影。 她的身形过于纤弱,不像是出生在荒芜边城,倒像是在江南水乡里娇养出的花骨,尤其是那腰肢,被雾青色绫缎腰带束着,不堪一握。 清风吹起长袖裙摆,犹如曼妙的青烟,余清窈捧着点燃的孔明灯缓步走下回廊,两手稍拉开距离,手里的孔明灯就迫不及待地腾空离去。 她慢慢仰起头,看着飞走的孔明灯道:“臣妾愿陛下龙体康健,就是愿殿下平安顺遂。” 余清窈又将两手合十,闭目祈祷。 只要陛下还在位,秦王就可以安稳地活下去。 秦王在,她也能安宁。 “你是为了我?” 声音忽然近在耳畔,李策在她闭目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宽袖兜来了松竹淡香,猝不及防地包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