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不喜欢我。”女孩把身上的毯子裹紧，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晚安啦，enos……还有rein。”

    他配合rein做这样的仪式不知多少遍，从内环游荡到外环，时间过得很快，cly康复后成为一个仁慈的，实际上封闭内心，置身事外如同冰雪一样的帝王。

    ace在他离开前就已经过世。

    他曾经想陪伴一个人到生命最后一刻，但因为要踏上旅程，他和lian告别，从永无之地回来后enos第一次回来，第一次踏进家族墓地，clara拉着他的手指给他辨认那些姿态各异的大理石雕像的名字，最后停留在他要找的人面前，这些人给有生之年再也没有回来过的enos留下了各种各样的信息，有日记，有视频，还有声音。

    lian给他留的是大段大段的留言，他离开后就常年关闭，最后不知何时遗失的通讯器里或许也储存了一份。

    起初是不咸不淡的问候，后来变成跟他汇报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又变成了那个等他回家的孩子，偶尔什么也不说，长长的叹气后挂断，有一段时间天天都来骂他，问他是不是死了，没死就接一下电话，愤怒和悲伤的分界点清晰地可怕，在又一次暴风雨一样的发泄过后她沉默了很久，不停地重复着我爱你，泣不成声地问他是不是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你了，她开始哀求enos和她说说话。

    再后来她病了，换cly来转述母亲的想法，偶尔会穿插几句lian今天怎么样，她回到家乡星球，一个人住在和童年别无二致的巨大宅邸里，她渐渐不认识身边的人，最后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认得，夜半在房子里一遍一遍寻找着什么，呼唤死去的，离开的人名字，最后一通电话是一百多年前，女人在语音信箱留言，她突然神志清明，说了很多话，说evan的孩子已经成年，前几天还去探望自己。

    她一定从别的地方知道了当年cly做的事和他不回来的原因，他要去保护cly，哪怕cly就是犯错的那个，她和以前一样任性地，自说自话说我原谅你。

    他们在探索了将近百年后终于遇到了那个永无之地，或许应该称呼是地狱之门，在例行的屠杀结束后，他们被困在一处古战场遗迹，真实和虚无的界限开始模糊，灵力总是格外垂怜enos，从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他踏进黑暗后剑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像夜枭，像星球K死去的千千万万鬼魂同时嚎叫，最后变成压抑的，痛苦的喘息，鬼魂像是被灼伤一样在倒在地上，再次大笑起来，这时曾经的世界之王才惊讶的发现鬼魂也有泪水，在纯粹的，灵力的黑暗里闪闪发光，他们被困在一个迷宫里，一个只属于无意寻找永无之地的旅人的迷宫里。

    老鬼突然嗤笑起来。

    在数十年后需要enos用心培养的继承人又多了E一个，凶名在外的摄政王带着E前往叛乱星系，直接降落在敌方主星杀进去，很多年过去，这个曾经属于hazel和joa的高级星区首府变了模样，这让enos并没有亲切的感觉，如果还保存下来什么房子，摆设之类的，或许enos还会跟这个自称是负责人的家伙有个三分客气，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人和人的差距可能比克拉拉和她的疯王母亲的差别还要大，enos问他，待会见到高级星区统领该做什么。

    “劝他放弃抵抗……”

    E看着enos隔空打个响指，把念叨着“见星区统领需要预约”的负责人扔出去，从刚才开始触发了安保设备的他们不仅没有被蜂拥而至，端着机械激光枪的守卫当场乱枪打死，红色的激光束在靠近enos两米时便偏离方向，远看摄政王和E就像全身沐浴着红光，E只感受到额发被爆能光束带的微风掀起，这位据说拥有石中剑，从而统治了全宇宙的魔鬼今天没有带上那把传说中的武器就已经所向披靡，E无法想象enos全盛时期是什么样子。

    “……还是把他抓起来审问是谁策划了星区叛变计划，或者就是他策划的。”E说到一半连忙改口。

    enos大声叹气，给他一个你真是无可救药的眼神。

    “你有旁系的兄弟姐妹吗？”enos的等离子剑在数百年前和lian告别时交在她手上，他只好拿了E的，路过长达百米的走廊，抓住一个被流弹波及的，垂死的职员问路，这一代的高级星区总督姓甚名谁enos并不关心，那个人口吐鲜血看起来并不能好好说话的样子，enos把他的武器拿走，人扔一边去。

    “有，好几个。”

    接下来----简单到令E不能接受，enos进入总督办公室，里面的人或许在等着谈判，或者是准备投降，反正是没想过enos进来便会拔枪击倒总督本人，enos把主座上，脸完全被打烂的尸体抓起后衣领扔到一边去。

    “坐上去。”

    他朝E抬下巴，在E迟疑不定时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E快步走向完全被血浸透的皮质座椅乖乖坐下，屁股和背迅速被带着陌生人体温的血浸透让E的后背寒毛直竖，一旁的星区总督助手反应足够快，越过E开始调用中央电脑权限关闭现在对室内三人都不再有意义的武装，E背后屏幕上代表目标和猎手的地图恢复平静，enos突然朝着那个戴着眼镜的助手古怪地嗤笑了一声。

    “给你半年时间把这里管理好。”enos，这位古老的祖先居高临下看着E，嘴唇抿起来，“你的顺位继承人应该不少吧？”

    账簿没有按时送到，这一代的继承人和上一代的同样不靠谱，听说精神方面似乎有点问题，enos没怎么关心过，但是剑知道，他跟clara相处得不错，在女孩过来找他时和enos聊天，最近女孩去做什么了，看了什么书，上了什么课，吐槽女孩的母亲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疯王，clara把剑放在架子上，这次又多带了几本书，她努力用自己读过的书把这里空荡荡的书架填满，经过几年的努力，勉强摆满了小半个书架，还有相册，拜这位自恋的疯王所赐，家族成员每隔半年全部集合一次，拍照留念，clara总会把相册拿过来给enos看，每一位成员仔细标注了名字，是enos的哪一位后裔的孩子，cly和joa这两个enos最喜爱的孩子都没有后代，所以大部分是evan和meimei的，还有一小部分是cain的，clara严格来说是evan那一支的孩子，初次见面时，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每周的宵禁日出来游荡，远看像个小幽灵，路过自助冰淇淋机时，她熟练地搬了一张椅子，踩上去拿纸杯接冰淇淋，走向和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enos那里，把冰淇淋递给他。

    “你是谁？”她的声音轻轻的。

    enos想该是我问你才对。

    原本enos是要去见clara的母亲的，现在临时改变了主意的男人陪着小女孩吃冰淇淋，互相交换名字，吃完冰淇淋后到处游荡，剑倒是很喜欢clara，在游荡了一圈后两人一鬼在游戏室看动画，就算跨越数个世纪，学龄前的小孩子还是喜欢动画片，等到动画结束时小女孩去休息区拿了一条毯子准备直接在游戏室的大沙发上睡觉。

    “你该回你的房间去。”enos提醒女孩。

    “可是，我没有房间。”

    enos和剑面面相觑。

    “mama不喜欢我。”女孩把身上的毯子裹紧，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晚安啦，enos……还有re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