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痛苦有实体，那就该是这样的形状。

    “你不能和你的对手硬碰硬。”雅男把她手里的等离子剑向下压，几乎让她闻见头发被烧焦的气味，这让他觉得自己做得好像有些过了，顿时把等离子剑收回去“如果你像这样格挡我的等离子剑，你就会被杀死。”

    “我知道。”学徒还没有学会用手和手腕去控制手里这根并不趁手的武器，是她从enos的收藏里偷偷拿走的，反正多一物少一物他又不在乎，她总被雅男斥责胡乱使用臂力，一边絮絮叨叨clara的力气太小了，一边说你不适合进取型剑式，所以在敌人挥剑向你的时候，他趁女孩喝水休息时向clara的方向疾切下去，她打开等离子剑迎上去卸开力道，对方的剑刃贴着肩膀挥去。

    “你吓到我了！”

    “你的反应不错。”

    “这是最后的淡水了！”

    clara看着被泼得精光的水壶朝鱼人摊手，彼时师徒在他的度假地----一处只有巨大礁石和海的小岛边训练，没有补给，雅男天黑就带她回去，在克拉拉的理解里，其实他们只是练习挥剑再格挡，父亲的近卫教她的野狐禅在雅男这里统统失效，这个鱼人教她控制情绪，愤怒会让你的力量强大，但是人永远不可能只依赖自己的愤怒，那只会将你自己烧成灰烬，你需要

    ----去汲取他人的痛苦。

    雅男描述这个汲取他人痛苦的时候左手朝天，右手做出蘸着什么，用舌头舔一舔的动作，clara明显没有听懂，并拢的食指和中指伸到雅男摊平的左手里隔空蘸一蘸，学着雅男的样子舔舔手指。

    “你骗人！什么都没有！”

    clara刚挡下雅男的剑就被一旁的训练遥控球打中脑袋，你必须灵巧，迅速，耐心，鱼人靠在礁石上转着等离子剑似笑非笑，他向clara劈砍的速度很快，同样要求很低，抵挡住敌人的攻击，前期挡住就好，他在海边的火堆享用clara给他捡的贝壳，徒弟熟练地撬开贝壳紧闭的口盖再递给他，他捡起clara撬不开放弃的一枚给她举例子，贝壳悬浮在空中，被雅男用力气硬掰开，里面居然躲了一只乌贼。

    “你只用一点点力气格挡对方，对方可是会耗尽力气的。”乌贼被雅男扔进一边的海水里瞬间就没了踪影，“等到对方精疲力尽露出破绽，就让他付出代价。”

    她又被那些窃窃私语弄醒了，外面天还黑着，把她带走的两个少年还在熟睡，她跟着声音穿过农场小屋，穿过溪流，从一条熟悉的小路走近更深的林子去，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却好像在这里生活过，白天的时候那个眼睛很好看的少年摘野花给她，她轻轻接过。

    那两个少年会怎么样？如果她一个人离开，或许他们会免于遭到enos和cly残忍的对待，她可以逃走，可以躲避……在见到那个人以后。

    她突然想起来那是她噩梦里的小路，继续向前走她会看到那个木屋，那个在梦里会溢出鲜血和哭喊的屋子，她一个人被留在房子里，被迫看到所有人在她面前死去，不，不是的，她加快脚步朝着路尽头走去，穿过林子还有一条路通向湖边，这条路很久没有人经过已经又长满了草。

    我知道该怎么走。

    clara浑身颤抖。

    我知道是因为我在这里生活过，很久很久以前。

    她穿过树林，穿过那片被露水浸湿的草坪后来到湖边，有一个透明的浅色身影背对着自己，她头痛欲裂，那些窃窃私语整齐划一呼喊着他的名字，她看到他的背影时就知道他是谁，就像她刚才突然想起来是垂死的lian抱着她逃亡，两个人躲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又饿又渴之际lian喂她喝露水，安慰她自己的伤没关系，那么又是谁让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她知道了，她想起来了。

    她很想落泪。

    “这里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那个背影发现有人接近，不耐烦地要赶她走，他站在杂草和鸢尾花深处，透过它半透明的身体，clara看到了鬼魂攥在手里的那对刀叉。

    “……ace。”

    她的裙子下摆上沾满了露水，很冷，她看见晨雾笼罩，凉丝丝的空气混着湖水和青草味钻进鼻子里，不是梦，绝对不是，那个幽灵慢慢转身，在看到她时睁大了眼睛，他朝自己伸手。----然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道掐住了clara的脖子把她往幽灵那里拖，他冰冷的手爪摸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面孔。

    “你是谁？”他依旧掐着她的脖子，冰冷的手覆在clara的额头上，他和记忆里的ace不一样，让clara害怕得心脏狂跳不止，他没有那么狂躁，浑身都充满着无以名状的怒火和痛苦，clara用手去触碰鬼魂的手臂，他的情绪几乎要把她的血管烧断，疼的她大声哭叫起来。

    “我是----我是clara！”

    是他疼爱的，最小的孩子，ace的手伸进少女的记忆里翻找，他听见clara又哭又喊让他停下，翻找记忆有不痛苦的方式吗，没有，他死在这里变成鬼魂，燃烧自己迫使自己更加愤怒更加强大，妄想总有一天会品尝到复仇的滋味，他知道enos或是cly都很有可能再也不回来，可他死前还没见到oliv，对，oliv，他在clara的记忆里翻找着，希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他一定找得太投入，从她最初的记忆里就没有oliv的任何身影，lian也是，他的oliv失踪了，lian和小女儿被enos带回去，他和joa的尸体被烈火焚烧成灰烬，作为一个新生的鬼魂，ace不能暴露自己，如果他的附身物被发现，他会身形俱灭，与自己的等离子剑一样被扔进熔炉焚烧，所以他蜷缩在泥土里，在日光中看着enos带走lian和clara，或许有一天她们还会过来，或许有一天……！或许没有那一天。

    我在这里呆了太久太久，看着一成不变的废墟，湖水，森林，我每天祈祷你们灵魂安宁，祈祷你们如果活着，能过得幸福。

    ace的精神整个掉进clara的记忆里，他被clara强烈的情绪所支配，在某几十秒里他变成了clara，被enos按在床上侵犯，女孩脆弱的精神绷成弓，哀求enos但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的力量涌向原本羸弱的灵魂，他在汲取clara的痛苦，又被她遭受的残忍虐待气得怒火中烧.

    他看见clara带着cly去墓地，那个孤零零，只有一块石碑的坟墓伫立在她的母星轨道上，外形像一个苍白的巨大十字星，又像一颗尖刺，如果痛苦有实体，那就该是这样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