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骸大人，沢田纲吉也是作弊基因体，和作弊基因原型体相似度高达99.99％。” 在任务出了差错受到重伤和轻度精神污染的库洛姆，从地表资源回收探险军队被暂时降级成为了三等公民在观察院接受治疗。 然而库洛姆却在观察院中意外结识了沢田纲吉。 同样作为作弊基因体，然而特性与六道骸自己和库洛姆的体质完全不一样。他能够无意识地干涉系统的判断，常常躲过系统监视数据，而系统的洗脑精神治疗疗程对他均毫无效果。一年多下来，库洛姆虽然已经完全康复了，六道骸依旧让库洛姆伪造自己的精神数据继续待在观察院近距离观察沢田纲吉。 六道骸有种感觉，这个只有基因优质长相过得去但是天真又蠢钝的家伙，或许是解开第九代系统 · 优尼的秘密。 如果是，这会能够成为他们反抗系统的关键转折点。 他厌恶够了这个社会。地球资源极度紧缺，地表辐射污染严重而退居地下的人类，一个世纪之前发明了被现代社会所认为最伟大的发明，人体电池。只要活着，提供最低养分就能不断发电的永动机。打着为了人类社会的繁衍和未来，整个人类社会转型成为了一个精英集权型阶级社会，社会的大部分运作资源全靠那被判定没有办法给现代社会做贡献的80％人口中，一成年就被送去关在一个个狭窄的舱室里当做电池发电直到50岁能量产能下降时就处死，尸体被送去当作原油材料。把人类电池牧场宣传成乐园，大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被判定为牲畜一般的四等公民，默默等待死亡。一开始的出生也不过是为了基因多样化的样本提供而已。从出生到死亡，只是单纯为了人类社会延续的这样一个空荡的口号。大部分人活得如同畜生一样，从未真正活过。 然而，即使是在牺牲了全人类的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来运作的基础上，剩下百分之二十的人类依然过着腐烂败坏的生活。打着为全人类贡献的口号，喊叫着用科学拯救人类命运的口号，却实行着没有人性的理性暴政。 智神系统，这个上个纪元的道德沦丧中诞生的智慧结晶产物，是这个“科学救世”世纪的最高权威。 上个纪元的人们，净是疯狂、没人性、腐败、愚蠢，将整个星球变成了一片无法让人居住的荒芜之地。 然而经历灾难性的巨变之后，这个世纪的人依然没有变过。人类制造出的人工智能系统又能够好到哪里去呢？ 他要撕开这一切。 他成功成为了第一公民，进入了中枢局，终于熬进了入头，被提拔为能够接触部分机密资料的中级枢机，有了自己追随的人。系统的主机设备和备份地点都查明了。他离成功只差一点点了。 他将写好的病毒程序输入自己的电子脑，在这每月一次的定期维修中，将主机的端口链接线插入自己的后颈端口。 病毒一旦发作就会连着主机和自己的电子脑一起遭殃。 但是没有关系。他不在乎。 【病毒加载进度75％】 马上就要迎来历史性的颠覆了，自己里死亡也越来越近了，六道骸却感觉异常冷静，好像自己是整个事件的旁观者。 【病毒加载进度85％】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来沢田纲吉的脸。为什么会想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家伙呢？明明他愚笨又天真，又完全不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如果成功让系统彻底崩溃的话，就连那个家伙也不用被迫接受那些毫无意义的治疗，成为被囚禁在观察院里的笼中鸟。他、库洛姆、所有人，大家都能够获得自由，没有人的命运会被系统宰割的。他已经和组织里的所有人切断了关系，他们不会被牵连。无论自己最后能不能活下来，会不会被抓到，这份罪行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了。 【病毒加载进度95％】 一种窒息感突然迎面扑来。 自己的五脏六腑像都被水淹没了。无法呼吸。水在吞没他。 他感觉到了什么，像库洛姆的碎片。 他在哪里？ “真可惜，这次适配也是失败了呢。” 是谁？ “还好阻止成功了呢。” 他感觉自己隐约听到小女孩的声音。 “你还有要完成的任务，现在还不能死哦，六道骸先生。” 骸努力睁开眼，他隐约看到了一抹墨绿色的头发。 骸支撑起自己僵硬的身体，想要查看系统的显示屏。 【文件解压失败】 怎么会…… 吱呀——门开了 那个男人倚在门口，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 他认识对方，身处权力最高层的十五个高级枢机之一，里包恩。 “或许你可以解释一下你的行为，隶属系统维护部的中级枢机的六道骸先生。但是我恐怕我们的公安部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那个男人笑了，笑得让六道骸心寒。 ＂当然，你运气很好，碰到的是我，你还有另一个选择。＂ 什么另一个选择？真搞笑。他彻底失败了。眼前这个男人很清楚，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 ＊ ＊ 你是谁？ 一片漆黑，令人熟悉的漆黑。纲吉知道自己没醒，他太清楚这里了。应该是想要救库洛姆失败后，被工作人员强制昏厥接受精神康复疗程了。 他并不知道这些疗程实际上是干什么的，应该起什么作用。他的精神康复疗程只有一片漆黑而已。 大概这种无聊能够让人康复？他不知道。这是观察院之内没有人会讨论的话题。大家都害怕被发现自己是异类。 但是今天不一样，他第一次在这里听到了声音。 是没有听过的女孩子的声音。 他听不清对方讲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能够感知到的不只是黑色了，五彩斑斓的信息同海水般没过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挥舞着手足想要将拦住这些向他用来的画面。没挡住，五彩斑斓信息只是拂过他的脸颊，没有痛感。他在这之中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让他感到熟悉，张手一看，像是一块宝石，播放着库洛姆的记忆。 这是什么？ 大片大片彩色信息的当中，他看到了一个女孩漂浮在正中央。墨绿色短发，看起来年龄只有十几岁。 她在说着什么。听不到。 纲吉努力做出旱鸭子游泳的态势朝对方靠近。 终于听到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谁？ “我遵守了我们的约定，时机已经到来了。” 什么约定？ “你已经通过系统匹配测试了。” “欢迎来到乐园，我是第九代系统·优尼。” “沢田纲吉先生，你是系统唯一匹配成功的人选，你将是新的系统领导者。” “我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时间快到了。” “我们需要创造新的人类。” 女孩笑容突然凝固了。机械的声音和女孩的声音混在到了一起。 “成、为、智、神、才、是、人、类、幸、福、的、终、点。” 女孩嘴巴并没有动，机械的声音却继续发出声音。 “不！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停下来！这不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人类拯救计划——救救我，沢田先生——” 她无力的挥舞着手脚，眼瞳里透露着恐惧和震惊，身体的轮廓边缘却不断闪现着错乱，好像她逐渐要和这个意识世界化作一体。 ＊ ＊ ＊ “你们这们群蠢货都搞错了，沢田纲吉才是能够引领我们社会的未来一等公民精英，你们只是一堆被系统洗脑了的傻逼，只配流放人体电池牧场的傻逼！” 狱寺还未成年的二等公民的时候，曾经很自豪地揍了一大堆欺负沢田纲吉的人。 向他那样愿意舍弃自己生命般的救自己的人，这群傻子怎么比得上呢？ “你问我为什么称沢田纲吉为十代目？你眼瞎了吗？仔细看看他想谁？难道看不出来他和前几代军队总司令的气质模样性格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距离初代总司令Giotto差不多有三百多年了，沢田纲吉应该差不多是第十代的基因继承人，所以应该被称为十代目。” 狱寺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十代目未来会像初代总司令Giotto和沢田家光等人那样，成为这个带领这个人类社会的十五个人之一。 然而，除了那个同样曾经被十代目救过的笨蛋耳垂山本武之外，没有人看的出来十代目的优秀之处。 那时候，狱寺还很庆幸，自己是唯一少数知道十代目是多么优秀的人。就好像闪耀的十代目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一样。 然而，最终，连判定他们未来终身命运的系统都没有检测出来十代目的优秀。 自己和山本被判定成为了一等公民的预备生，十代目却因为判定失败成为了三等公民被送入了观察院。 “不行！十代目，我无法接受！什么样的鬼系统会认为你不是社会的百分之二十的精英，而是把你和那百分之八十的傻叉放在一类呢？那些没用的傻叉，除了给这个社会提供能源和基因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十代目你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我要帮你抗议重新判定一次！” “别那样啊，隼人，这个结果是我预料之中呢。” “这个傻逼系统连十代目的优秀都检测不出来，怎么可能靠谱呢？如果这个社会完全靠这么一套破系统运转，那我就宣誓与全社会势不两立。” “这只是结果暂时无法确定而已所以才让我去了观察院的，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 “那请让我要求重新判定和你一起成为三等公民，我和你一起去观察院。” “不哦，隼人，枢机院都邀请你了。等我成功被重新判定成为一等公民的时候，已经成为枢机的隼人要来接我去庭院哦。” 十代目总是这样。明明两人心底里都知道，成了三等公民之后，再被重新判定成为一等公民的案例少之又少。毕竟，除了一等公民和还未成年的二等公民之外，在这个资源紧缺的社会里，剩下的人都不在被当作人了，很容易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隼人要经常来看我哦，你和阿武都不在了，会让人寂寞的。” 泪水不知不觉流淌了下来，看着未来灰暗却依旧对自己露出笑容的十代目，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狱寺进入了枢机院才了解到，只要成为中级枢机就能够将心念之人从四等公民或者三等公民变成自己的人，给他们安排一个在枢机院中无关紧要的职位，只要一直依附着一位高级一等公民，就能够一辈子享受着一等公民的一切权力。 什么鬼？明明以为成为了社会精英的一等公民，是像教科书一般拥抱了现代社会条例，彻底抛弃情绪价值家庭观念种族观念等旧时代陋习，一切行为基准以为人类生存与延续为目标，等自己真正加入社会精英阶层的一员，却发现那些所谓的精英可以大方的倒掉盘中的rou，而自己身为未成年的二等公民的餐盘里，表现好时一个月才会出现一块真的猪rou，大部分时候都是只能吃味同嚼蜡的人造蛋白rou沫。一等公民生活的庭院是一个远超狱寺想象的地方，他们将洁净的水资源用于浇灌大片大片的除了装饰毫无意义的花朵绿植，在典雅干净的建筑中过着高质量生活。不是大家每天为全人类的物资匮乏而烦恼吗？这是牺牲了社会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才能换来的生活品质。这些一等公民怎么能因为自己身份就肆无忌惮的浪费那些珍贵的资源呢？ 从一开始的愤怒、不适应，到最终无法离开的庭院生活，狱寺想着，要是十代目过上这样的生活那该多好啊。 穿着舒适的衣服、每天都可以享受美食的十代目。 不需要每次等到休息天，下班就可以看到的十代目。可以和自己一起无忧无虑生活的十代目。一直依赖自己、直到两人生命尽头的十代目。 这样不好吗？这样就不需要和山本武那个耳垂共享十代目了。 十代目，可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他，狱寺隼人也有机会去提供十代目这样的生活。 等到成为中级枢机要到什么时候呢？狱寺掐着指头在那里算。通常晋升，三年实习，至少五年的下级枢机才可能被提拔成为中级枢机。不行，怎么能让是十代目等那么久呢？ 狱寺硬着额头，主动提出愿意成为那个出了名的魔鬼上级枢机里包恩的助理。只要自己的能力能够被里包恩看上，那么就能够尽早成为中级枢机。 “狱寺，把沢田纲吉的所有公民等级转移申请书扣下来，帮我想办法给他搞到一等公民证书和枢机院的职位来，他是我们下一位系统决策者候选人” 狱寺听到十代目的名字，心跳漏了一拍。 沢田纲吉。 一等公民。 没有听错？ 自己的上司里包恩要把沢田纲吉转成一等公民？ 他知道，里包恩作为仅有的十五位上级枢机，离最上面的那个位置很近很近，能被里包恩看中得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他的十代目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他自己一直深信这一点。 明明应该高兴的事情才对，此时自己心底里却在动摇。十代目能够成为一等公民的，即使没有自己的帮助。 可是，这样的话，十代目就无法成为他一个人的十代目。 真是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啊！十代目难道不是应该属于所有人的吗？ 不争气的胃酸溢出、逆流，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