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40
追问下去。”“可他没有告诉我,他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似的,闭口不谈,脸色不好看地匆匆离开。”“自那之后,我又过了好久才遇到他,而这期间,我又听说了他的好多些事情,总归又是些救人于水火危难间的故事。”“其中更令我讶异的一件事情是,我的朋友救了一座城,具体是怎样一件事情我不是那么了解,但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恨不得所有人夹道来迎接他。我的朋友又成了大英雄回来。”“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再遇到他的时候,他看上去不像是个风光无限的少年英雄,反而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无限颓丧迟暮的味道,好像身上所有的生气都被一点点抽离了一样。”“我坐到他身边,恭喜他又救了那么多人,又获得了那么多的好名声。”“他抬眼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却又好像说了不少,只是我没看懂而已。”“没多久,他身边的人来了一群又一群,所有人都在向他举杯致意,有人高声喊,祝我的朋友长命百岁,祝他福泽无双,祝他一生平安,祝他荣华富贵,祝他……我在为我的朋友高兴,我看向他,却意外发觉他脸色极差,好像这些祝福不是祝福,是诅咒,像是寄生虫,在汲取他的生命力。”“他的脸色在一声声的祝福里越来越苍白,我甚至以为他会支撑不住。我扒开了人群,把我的朋友从人群里带出来。”“他忽然拉住我的手,一双眼睛通红,看着我,却又像是透着我在看别人,他低声喃喃:总有人得死,不是这群人死,就是那群人死,总得有人死。”“我从没见过我朋友这幅样子,我吓了一跳,猛地抽出我的手,惊恐地看着他。而他,也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怪异地看了我一眼,匆匆说了一声抱歉,让我忘掉刚才不愉快的谈话,然后他就离开了。”“自那之后,我没有再遇到我的朋友,可他临走前对我说的最后那次话,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我像是个吸-鸦-片的瘾-君子,嗅到了一点甜头后,挠心挠肺地想要更多。”“于是过了几天,我终于忍不住去四处挖掘我的朋友的事情,我去了他去过的城市,深入进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和他的邻居们打成一片,试图了解更多关于我朋友的情况。”“他的邻居们对我的朋友也是赞誉有加,很奇怪,好像没有人不喜欢他,没有人不钦佩他,这让我觉得更加茫然,既然如此,为什么我的朋友却永远像是生活在一片责难里?为什么他的脸上总是悲天悯人又充满苦闷?”“我想,要是我能让所有人都爱戴我、钦佩我,我必定会成为一个花孔雀,为所有人的夸赞沾沾自喜。”“就在这样的疑惑下,我终于找到了一点端倪。这次我去了我朋友曾经挽救了一座城的地方,我沿着路,走过好些个小村庄,走过堆着雪的稻田,充斥着宁静平和,而我看得也心情舒畅了许多,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我的朋友总爱到这些地方去,的确,这里的风景更让人心神清明许多。”“然而不愉快的事情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冒出头来,我路过了一个死寂的村庄,看上去像是被大水洗劫一空的样子,地上到处都堆着尸体,不大的村庄,看起来顶多百八十号人了,可我看地上,也差不多这样的数量。”“村里还有一些人在走动,他们点燃尸体,黑烟四起。”“我询问后,才知道这些人并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他们是邻村的,只是过来收拾尸体而已。听说这里发了一场奇怪的大水——这里从来不是黄河之水经过的地方——大水直接冲垮了整个村子,所有人都没有幸免。”“他告诉我,他们刚来的时候,有的尸体挂在屋顶上,有的尸体被大树拦腰撞断,可比我看到的场景要震撼得多。是他们把这些尸体搬下来。”“棺材不够用,就只好把尸体直接扔在地上。冬天的地,冻得像石头一样,挖半天地都刨不出一个像样的深坑来。”“棺材也无人钉,直接敞开,尸体的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裸露在地面上的尸体,更是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堆积。”“可我却觉得,我看到的场景也不遑多让。地无完土,人死如麻,旁边犬迹交错,鸟鹊飞舞,惨不忍睹。”“就在我打算离开这块不祥之地的时候,我遇见一个瞎眼的老人,那个老人神神叨叨地‘看着’远方隐约可见的巍峨城镇,突然说道,‘总有人得死,不是这群人死,就是那群人死,总得有人死,是他选择了让这些人死。’”“听见这句话,我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愣在原地,太熟悉了,实在是太熟悉了,就是这句话,萦绕在我心头整整几个月,让我跋山涉水走到那么远的地方,就为了寻找这句话的真相。”“我立马去找那个瞎眼的老人,与他攀谈起来。”“我得知,老人的眼睛是因为窥看天意瞎的,他说他没那位大人厉害,只是初窥天意,就被天意灼瞎了一双眼,但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他说,这村里的八十几号人,是那位大人让填命的。”“我问那老人,填命填的是谁的命,可这个他就不知道了。但我想,或许我猜得到。”“难怪我的朋友总是那副没有生气的样子,或许就是窥探天意,也在源源不断地汲取他的生命力吧,就像那个老人瞎了一双眼,我的朋友也在预支他的生命。可我没想到,他会去用无辜的八十几号人的命,去填补他的寿命……真是……真是可怕。”“直到几十年后,我已经白发苍苍,走过街边的时候,我忽然又看见了我的朋友,他还是像几十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他还是那么的年轻,满头黑发,脸上手上没有一丝皱纹,我和他迎面走过,可他已经认不出我了。”“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或许他已经死了,又或许他仍旧用那个办法,活了几个世纪吧。”张宇铭的故事讲完,话音一落,便立马抬头去看所有人的脸色,想找出这个故事背后的“朋友”是谁。可是他找不出来,方夏和张涵玉就像听完每个故事一样的反应,嘴巴微张,像个傻子,而钟晟和江一鸣,仍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好像不管是什么样的故事,都没法让这两人产生多少情绪波折。张宇铭皱起眉头,心有不甘。“这个故事,听起来也不错。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为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我想和他认识认识。”陈鹤宁看向张宇铭,笑着说道,“毕竟谁都对一个活了几个世纪的人,充满好奇。”他说完,看向江一鸣,“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