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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僧(76-80)

    2023年2月25日

    第76章:想买簪花但没钱

    “二师兄,明日是初一,香客们会上山烧香,师父给了我几个铜板,让我明日去山下买鱼放生,你随我一起去。”

    圆镜找上圆舒时,圆舒正在半山坡坐着,既不挖地,也不除草,他就坐在田坎上,望着山下的寺庙。

    自从宫里的那些人走了后,公主就变安静了,都没见她从寝房里出来,这么好的天气,不出来晒太阳,也不把兔子抱出来玩,只见得到她那个叫桃夭的贴身婢女进出于寝房。

    还以为她会如愿回宫,结果那群人抛下她走了。

    圆镜看圆舒不回答自己,他在田坎上坐下,推了一把圆舒:“二师兄。”

    “什么事?”圆舒这才如梦初醒。

    圆镜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给圆舒听。

    “好,明日我与你一起下山。”

    山下每逢双日集市开张,热闹非凡,圆舒与圆镜走在人群里,他们的光头与装束,频频引来注目,有些成了亲、已许了人家的娘子壮着胆子问他们是打哪儿来,圆舒双手合十,答道:“小僧们来自风雪山的明光寺。”

    这明光寺山高路远,还建在靠山顶的地界,人们多选择山矮路好走的珞珈寺,传说珞珈寺是观音菩萨设的道场,有求必应,许愿极灵。

    不过每逢初一、十五,明光寺里的香客们比起平日多了不少,尤其传言有位公主住在庙里,不为拜佛,只为见公主一面,都有不少的登徒子上山,想要一睹芳颜。

    以段止青为首的护卫军,早早就守好在寝房周围,香客们只准进出佛殿,不能靠近后院。

    圆镜在买鱼时,一个挑夫挑着两担货从圆舒身边经过。

    货郎要找个地方摆摊,他放下担子稍作歇息,举目四望能摆摊的空档,那担子里露出的一支簪花引起了圆舒的注意。

    这簪花,有点好看。

    货郎转头见圆舒目光落在自己的货品上,还以为他是盯着那一顶毛绒帽子。

    这和尚嘛,没头发,眼看冬天就快到了,有一顶帽子好御寒。

    “师傅,要这帽子吗?便宜卖你了。”货郎从簪花旁拿起那顶帽子,展示给圆舒看。

    买完鱼的圆镜回头就看见货郎在向圆舒吆喝帽子。

    “二师兄,你要买帽子吗?”

    别说买帽子,就是买一个馒头,圆舒身上都掏不出一文钱。

    寺里微薄的香火钱都拿来给菩萨添置香油与供果了,还有僧人们吃的米、粮、油,以及身上穿的僧袍、鞋子,能吃饱穿暖不饿着就行了,还指望买什么帽子。

    或是买簪花。

    自己一个男的,哪儿需要戴簪花。

    庙里就公主一个女客,难不成送公主簪花?圆舒想着自己脑子没被门夹,干嘛要当个傻子,送簪花给公主。

    圆舒被货郎问的红了脸,赶紧拉着圆镜一声不吭地走了。

    放完生,圆舒与圆镜站在水边念完经就往山上去了,沿路还有去了明光寺拜完佛下山的香客们。

    迎面遇上香客们,圆舒与圆镜会退去一旁,朝香客们颔首,双手合十,让他们先行,通常香客们也会庄重地回以一个合掌礼。

    与圆舒打了照面的几个女香客们往山下走去,声音从圆舒的背后传了上来,言语间,尽显惋惜。

    “那和尚长得这么俊,怎么就出家当了和尚?”

    圆镜侧头去看走在身旁的圆舒。

    秋日暖阳洒在圆舒挺拔的鼻头上,他侧颜的俊俏,远超正脸,那些夸他长相好的话,他似乎没听见,一脸平静。

    也或是听到太多这样的话,他已习惯了。

    他太安静了。

    就连那一根枯萎枝条从树枝上掉下来,砸在了圆舒的头上,圆舒连吭都没吭一声。

    他兀自捡起那一根砸了他脑袋枝条,看了又看,心里一动,握在手里,带回了庙里。

    那根木枝在他用小刀的打磨下,初形成了一根发簪的形状。

    他是独处时,在田间,或夜里在佛殿睡之前,用小刀一点点削成了比他手掌还长一点的发簪。

    初二的夜里,一阵惊天动地的吵闹声惊醒了已经睡下的圆舒。

    黑暗里,睡在佛像后的圆舒坐在地铺上,双耳动了动,辨清了吵闹的声音正是出自公主所住的寝房方向。

    第77章:公主这是失心疯了?

    “皇兄回宫,都不带走本宫,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本宫干脆不活了!”

    薛品玉抓过手边一个从宫中运出的粉瓷花瓶,就往地上重重摔去,花瓶落在地上,瓷片溅的到处都是,下人们四处逃散开来,唯恐瓷片会伤到他们。

    他们又很快聚拢,围在了薛品玉身边。

    “公主,冷静——”

    “冷静?这要本宫如何冷静?皇兄明明告诉本宫,答应了本宫,这次来带本宫回宫,现在他人去了,留本宫一个人孤苦伶仃……”

    话未说完,薛品玉想到伤心处就痛哭。

    桃夭说道:“公主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公主还有我们……”

    嚎啕的哭声盖过了桃夭说话的声音,桃夭走上前,将薛品玉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公主莫哭了,奴婢听尤礼公公说,圣上本是要带公主回宫,可宫中发生了急事,需要圣上马上回去,圣上不得已,才将公主留下。”

    “你还在骗本宫!”薛品玉眼睛哭得红肿,她推开桃夭,怒喊道,“本宫不会再信你们了!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薛品玉身穿白色寝衣,赤足跑向门边,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山间的夜风,凉意十足,风将薛品玉的寝衣吹鼓吹胀,迎面被风吹上,薛品玉像生生挨上了一个耳刮子,脸上透着一股刺骨的疼,且无法还击。

    薛满这个大骗子!薛品玉从悲转为怒,在心里骂道,骗子骗子骗子!

    他自个儿跑了,将自己留下来了,自己有多想回宫,他又不是不知,更可恨的是,他还往酒里下药。

    薛品玉全然不知薛满是这样的狡诈,害得自己昏睡了几天几夜,不知天黑地白,双手双脚发软,这具身体都不似自己的身体了。

    宫人们全都出动追在薛品玉身后,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桃夭不见小梅枝,在心里一个劲埋怨那丫头是个懒骨头,平日在公主面前殷勤讨好,巴巴地伺候,如今这种时候,就见不到人了。

    跑出屋外的薛品玉头晕脑涨,分不清寺庙大门在哪儿,她向着那叁座佛殿跑去,闹出的动静把已经歇下的僧人们全都吵醒了。

    方德披上僧袍,打开殿门就看见薛品玉穿着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奔跑,下人们在她身后追赶,与平日里她闹出的不安宁相比,这次看起来,她像是真出了什么事。

    圆冠站在方德身后,瞪大了眼:“师父,公主她该不会患失心疯了吧?”

    “看着不像。”方德伸长脑袋,看着薛品玉说道,“像中了邪。”

    中邪!

    圆冠后背顿时凉意袭来,迅速关上了殿门,险些夹住方德的手指。

    “师父,快别看了,小心我们被连累,也跟着中了邪。”

    “怕什么,你这个胆小鬼!这里是寺庙,有佛祖保佑,土地爷土地婆都来这地界吃香火,公主就算中了邪又如何,神灵是正义的一方,邪不胜正的道理,难道我给你们讲的还少吗?你作为大师兄,你还长这么大的个头,平日里吃那么多的馒头花卷,胆儿这么小,这不就是白吃了。”

    方德垫起脚,恨铁不成钢,一掌拍在了圆冠光秃秃的脑袋上。

    有人关门,有人开门。

    圆舒穿好衣服将门一打开,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薛品玉就刚好跑到了他所在的佛殿门前。

    四目相对的刹那,体力耗尽的薛品玉在他眼前忽然跌倒滑落。

    圆舒被披头散发红着眼的薛品玉吓了一跳,伸出手就去捞她,低吟道:“公主——”

    第78章:皇宫是一个好地方

    桂花香气在空气中游离,香气侵入骸骨与肌肤。

    房内放置了一个红陶泥炉,架在火上的铜壶沸水翻腾,在薛品玉没有睁开眼之前,她就听到水烧开时的壶叫声了,睁开眼后,翻滚的热浪将花香熏得更浓烈了。

    还是在那间简陋的寝房里,而不是在心系的承乾宫椒殿内醒来。

    薛品玉的额头上敷了一张热帕子,视线一片模糊,站在床边的桃夭看见她醒来,从愁吞满脸,变得眉间松弛。

    “公主,你醒来了,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桃夭转头,招手对站在一旁的太监说道,“去把外面吃茶的医娘请来。”

    那医娘年约叁十来岁,进来后,按照桃夭提前教的,向躺在床上的薛品玉行了行礼。

    “公主万福。”

    薛品玉脑子发涨,嘴苦,胸口发闷,有一股恶心感,她闭上眼,桂花香也不能平息她一团乱的心情,她焦躁地砸巴了下嘴。

    医娘跪在床边,桃夭在薛品玉的手腕上搭了一张白色手绢,医娘才将手搭在了薛品玉的脉搏上。

    早在薛品玉没有醒来前,医娘就为薛品玉诊了脉,如今薛品玉醒来,医娘就再搭了一次脉,以确认薛品玉彻底无碍。

    “公主只是气虚,躺着几日没进食,体虚,恢复进食后,切勿暴饮暴食,今日辅以一小碗稀粥,明日熬一碗浓粥,再添两、叁个果子吃,后日浓粥换成米饭或馒头,慢慢就能调养好身体。”

    医娘收回手,从医箱里取出笔与纸,开始写起了补气的药方。

    活活饿了几日,薛品玉不觉得饿,她呼出一口气,闻着满屋的桂花香,熏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突突地跳。

    “本宫脑袋发胀,是何缘故?”

    “人是直立行走的,经络血液都是从上往下流动的,公主昏睡了几日,躺久了,身体里的血走得很慢,醒来后情绪过激,急火攻心,又晕了一个时辰,公主调养好身子,能下地走路后,身上不舒服的症状就会不见了。”

    医娘一边说,一边将药方写好,交给了桃夭。

    桃夭看了看药方,说道:“我这就派人随医娘下山抓药。”

    薛品玉直勾勾地盯着医娘,也不说话,医娘看向桃夭,桃夭俯身对薛品玉问道:“公主,可还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可说出来给医娘听。”

    “本宫在宫中时,为本宫请脉的都是太医

    ,本宫从来没见过女子为医,等本宫回宫了,你随本宫回宫,本宫让皇兄封你做太医。”

    “多谢公主。”医娘笑笑,直言不讳地说道,“可我还是愿意留在这外面的广阔世界,宫里规矩繁多,给皇亲国戚诊病是我的荣幸,但治疗穷苦百姓是我的使命。”

    桃夭将医娘送出门,返回屋内就听见薛品玉躺在床上,幽幽地说道:“这医娘,真是个眼皮子浅的,皇宫是一个好地方,她傻到连皇宫都不愿意去。”

    皇宫真的是一个好地方吗?桃夭问自己。

    是吧……?

    静养了几日,薛品玉在桃夭的搀扶下,能下地出门走动了。

    宫人们都闭紧了嘴,不在薛品玉面前提起薛满,以免把这好不吞易安息下来的公主又刺激到了。

    薛品玉坐在庙门口的秋千上,想起了自己的小兔子,对桃夭说道:“去把本宫的小兔子找来。”

    尤礼走之前传下了话,说是公主若找兔子,让他们全部称兔子跑丢了,兔子长了四条腿,又没锁住它,它来去自由,想走就走。

    可依薛品玉现在这个状态,告诉她兔子跑丢了,这不又明摆着刺激她。

    薛满离她而去了,连兔子都离她而去了。

    秋日是一个多伤悲寂的季节,桃夭担心这一连串的打击,会把薛品玉的心伤了。

    那兔子的毛发被烧焦了,独一无二,又不能随便抓一只兔子代替,那是只属于薛品玉的兔子。

    见桃夭站着不动,薛品玉催促:“快去啊,把小兔子抱来。”

    “这……”

    桃夭内心焦急。

    就在这时,圆舒背着一个小背篓,从庙里走了出来。

    背篓里的细缝里显现出一对兔子的红眼睛,正安静地看着背篓外的薛品玉。

    第79章:送公主兔子

    圆舒径直从薛品玉眼前走过,既没向她问好,也没向她行礼。

    薛品玉隐约看见他的背篓里装了一只兔子,脑中浮现出上次夜里晕倒前,一扇门打开后,就是他的脸。

    自己是在他面前晕倒的?

    一想到此,薛品玉叫住他:“阿狗,你站住。”

    圆舒没有停步,只是步伐变慢了些。

    “本宫叫你站住!”薛品玉从秋千上跳下来,跑上前一把揪住了圆舒的衣袖,“你是不是又偷本宫的小兔子?你还跑,你这个兔子小贼!”

    薛品玉动手就去扒圆舒的小背篓。

    盖在背篓里的竹盖一揭开,一只红眼长毛灰兔子窜出了脑袋,湿湿的鼻子嗖的一下触碰上了薛品玉的唇。

    怎么一回事?这不是自己的兔子。

    被一只不是自己兔子的兔子亲了,薛品玉讶异。

    “公主瞧仔细了,这是一只灰毛长兔子,公主你的兔子是烧焦了毛的白兔子。”

    圆舒向薛品玉拉住自己的衣袖看去,薛品玉为认错兔子,还称呼圆舒为兔子小贼感到别扭尴尬,她的手松开了圆舒的衣袖。

    “这是今晨天亮后,主动跑来佛殿的一只兔子,小僧将它放走,它复回,跟着小僧,此时小僧要将它送去更深的山林放生,若是公主瞧得上,那这兔子,便送给公主了。”

    薛品玉高傲,转开脸不去看那只比白兔子更貌美的灰兔子:“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本宫有兔子了,不需要这只颜色灰不拉几的兔子,你要放生就放。”

    桃夭看着圆舒,可圆舒直视着薛品玉。

    “怕是公主没好好照料那只白兔子,不与那只白兔子玩,白兔子就顺着山坡回家找它爹娘了。”

    薛品玉快速看了一眼背篓里的灰兔子,那只灰毛兔子叁瓣唇蠕动着,她又快速地挪开了眼。

    “你也把这只灰兔子放回去,找它爹娘吧。”

    “这只是大兔子了,不是小兔子。”圆舒从背篓里取出体积比白兔子大一圈的灰兔子,说道,“长大的兔子,不能回去找爹娘,公主若不愿意要,那这兔子放走后,很可能就会被山里的野狼吃掉,公主是近距离见过那些狼的,狼的牙齿,又尖又长,一口咬下去,血溅得又高又远。”

    “啀,你不要说了。”薛品玉从圆舒的怀里夺过了那只灰兔子,搂抱在怀中,顺着毛摸起了兔子,喃喃道,“亏你还是一个和尚,以慈悲为怀,怎么说出的话,如此血腥。”

    薛品玉抱着灰兔子,退回到秋千上坐着。

    “公主给它取个名,取了名的,才是属于你的,不会离开你。”

    圆舒说完,扛起那背篓,转过身向山里走去。

    他想起今晨天没亮就上山抓兔子,抓了约半个时辰,腿脚蹭满了泥,才将这只长毛兔给抓到。

    在回来的路上,他发现有一块崖石下,长了许多野生的鱼腥草,指甲一掐叶子,水嫩极了,送了兔子,这阵子他就要去挖鱼腥草了。

    “名字……”薛品玉摸着兔子,回味起圆舒说过的话。

    桃夭站在一旁,看见薛品玉的手指插进兔子的长毛里梳着,就像在梳人的头发。

    桃夭以为,失去一只兔子会让公主伤心,如今她是明白了,失去一只兔子,立即又出现一只兔子填补公主心中的漏缺,公主就会忘掉伤心,沉浸在欢喜中。

    人亦是。

    圣上离开,若有人能马上走入公主的心里,堵住那伤口,公主哪儿能想的起什么伤心,定会像从前那般快乐。

    桃夭看向走远了的圆舒,耳旁传来薛品玉沉吟:“这兔子,唤作阿狗最好。”

    第80章:阿狗

    无论去哪儿,就连睡觉,薛品玉都抱着灰色长毛兔子阿狗,她传唤小梅枝,想让小梅枝专门负责照顾兔子阿狗。

    小梅枝被尤礼带领的御林军抓走时,好几个太监都看见了,尤礼让他们把嘴闭严实了,于是连桃夭都不知道小梅枝的真实去向。

    公主要了兔子,又要小梅枝,兔子尚是一个畜生,不见就不见了,可小梅枝这样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桃夭没法向薛品玉交差。

    只能撒谎。

    “回禀公主,在你昏睡的那几日,小梅枝嫌山中生活疾苦,连夜逃跑下山了,奴婢已经让人下山找她了。”

    薛品玉因新得了一个比原来还可爱的灰兔子,且这次兔子是圆舒亲手送出的,心情没有那么苦闷了,但在听到小梅枝逃跑下山的话后,薛品玉陷入怅然。

    “公主放心。”桃夭宽慰道,“奴婢一定会把小梅枝这个死丫头抓回来。”

    薛品玉释然道:“算了,随她吧,就让她下山,去山下找个好人家嫁了,好过在这寺里当宫女。”

    “这山中的日子不比宫中,皇兄来了,没把本宫带走,这些宫人们看在眼里,想来知道本宫是失宠了,没有出头之日,他们跟着本宫在这庙里,也是受苦,你去告诉他们,还有谁要下山的,尽管走就是了,本宫不怪罪。”

    薛品玉抚着兔子的耳朵,叹了一声气:“大火若没有烧毁厢房,本宫还可以给他们下山的人赏赐还乡的盘缠,可惜现在……”

    “奴婢愿生死相随公主,不离不弃。”桃夭跪下来说道。

    一声叹息又从薛品玉嘴里传出。

    似乎一夜之间,薛品玉就变得经常叹息了。

    薛品玉知道回宫无望了,可她做不到既来之,则安之,她抱着兔子,撇下桃夭,独自行走在林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平日里就不太走路,每走上个百八十步,她就气喘吁吁,停下来,靠在树边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向前走,直到在一条小溪前停下。

    她累到彻底走不动了,抱着兔子,席地坐在林间的那条小溪边。

    圆舒端着一盆脏衣服来到这处水源地浣洗时,一眼就看见了薛品玉坐在溪边的背影,圆舒叁步并一步,加

    快了步伐,等走近后,才听见薛品玉的委屈啜泣声。

    他有意离远,在她的上游放下衣服。

    听到动静,转头看见是圆舒,薛品玉抽出在兔子肚子下捂热的手,用手背揩净脸上的泪。

    她转过头,看见圆舒认真地搓洗起衣服。

    这和尚,怎么都不会安慰人?不问自己为什么哭?

    “阿狗。”薛品玉喊道。

    圆舒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薛品玉,等着她开口说下一句话。

    “本宫忘了,你也叫阿狗。”薛品玉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费劲地举起吃胖了一圈的灰兔子,“我是在叫它,它也叫阿狗。”

    谁会把一只兔,唤作成一只狗?这天底下,大抵只有薛品玉这种怪胎了。

    圆舒无奈地摆摆脑袋,搓洗起衣裳,听见薛品玉自言自语对着兔子,唤它为阿狗。

    “阿狗,你知不知,本宫虽然贵为公主,但本宫是父皇所有的子女中,最不受宠的一个。”

    “母妃在冷宫诞下我,出生不过五日,我就被抱给了沉昭仪抚养,沉昭仪对我并不尽心,一日吃一顿,我至今还能清晰记起,两岁多时,我饿到与沉昭仪宫里的小狗抢食,母狗护崽,扑咬在了我身上,若不是皇后驾临发现,我的这一对眼珠子都会被狗咬下。”

    “沉昭仪被赐毒酒而亡,我被养在皇后膝下,后来又去太后宫里住了两年,太后薨逝后,我被送给了贤妃养,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叁皇兄。”

    薛品玉抚着兔子毛,看着流动发光的溪水,每当回忆起第一次见薛满,回忆就像这溪水,闪烁着点点光芒。

    第一次见面,薛满将一整盘的萝卜糕放到了薛品玉面前,而那盘萝卜糕是薛品玉长到六岁,第一次吃的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