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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也跟着收敛了。即熙无聊地听着大家清谈讲什么道法,还不如骂她有趣呢。何以解无聊,唯有杜康。平日里星卿宫对酒管控甚严,只有这样办宴会的时候才会不设限制,即熙趁着机会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个够。她向来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除了兰祁山的酒叟之外没输过任何人。要添酒的时候雎安回过头来轻声说:“师母,饮酒要适度。”即熙摆摆手:“你放心,喝不醉。”笑话,这才喝多少啊,开胃都不够好么?此时正在兴头上的即熙完全忘记如今的她不比以前,已经换了个江南大家闺秀的身体。江南人的酒量,一般都是浅的很。后知后觉地感到晕眩时,即熙心里咯噔一下。然而她已经无力回天,只能任由涌上来的酒劲裹挟着神志一路狂奔,消失不见。宴席结束,各仙门道友陆陆续续离去星卿宫的客舍休息了,雎安从座位上站起来回身向即熙的方向行礼,说道:“师母,宴会……”只见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温热的胳膊抱住了脖子,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爽朗傻气的笑声:“嗝,好喝啊,梅子酒真好喝!”雎安愣在原地。同样傻眼的,还有思薇柏清奉涯等一干还没走的星君和弟子。雎安很快反应过来拉开即熙的胳膊,即熙醉得神志不清,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站都站不稳了。苏寄汐的这个身体喝酒不上脸,即熙早就喝多了,但因为脸色正常,又一直安静地神游天外,都没人发现她醉酒。弟子们赶紧跑过来想要扶即熙,即熙此时却突然发起酒疯来,谁也不让碰,把想来扶她的人全都打回去了,下手还没轻没重让人害怕。只有雎安扶着她的那只手还是稳稳的,幸免于难。“别碰我!”即熙吼了几嗓子,回过头朦朦胧胧地看向雎安,迟缓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雎安?”“师母,是我。”雎安虽然看不见,但已经通过声音把这混乱局势猜的七七八八了。“行吧,我要……休息……就……就你……送我回去!”一听到师母这个称呼,即熙醉了还立刻拿起架子。她环顾四周,只觉得举目所见的人都令人嫌弃看不上眼,顺手一指旁边鹰架上正啄羽毛的阿海:“还有它,你们俩送我!”阿海闻言目光一斜,眼神仿佛能把即熙戳个洞出来。即熙无惧阿海的目光坚持要他俩送,谁劝也不听。雎安只好答应她,他嘱咐劳累了一天的各位弟子星君早些回去歇息,接着就一人一鹰,一个扶着一个拽着送摇摇晃晃的即熙回去。路上雎安扶着即熙的胳膊,而阿海拽着即熙的领子,保证她不会倒到雎安身上去。即熙懵懵地往前走着,反反复复感叹菜好吃,酒好喝,问雎安明天还有没有。雎安也一遍一遍地回答她,正式宴会只有今天,明天没有了。即熙每次都点点头,或许是这个答案她不够满意,过一会儿又卷土重来,让人哭笑不得。阿海嫌弃得恨不得把这个傻子抓起来丢沟里头,一看见紫薇室就撒爪把即熙丢给雎安,帅气潇洒地飞走。雎安把即熙扶到房间里的凳子上坐下,便要告辞离去。即熙立刻站起来踉跄着说:“你等……你等等!”说着就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朝雎安后背跌去,雎安快速旋身抓住即熙的手臂,用了点巧劲儿一只手就把即熙扶得稳稳的。他白色的衣袖翻飞甚是好看,让即熙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他在无数魔兵之中左右游走白衣纷飞的身影。一股物是人非的酸楚涌上心头,她控诉雎安道:“你他娘的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给我补课啊!”雎安为即熙的粗话愣了一下,这个愣神的瞬间即熙突然爆发拽着领子把他推倒在地。哐当一声之后,即熙敏捷地骑在他身上摁住他的手。她原本武功就好又使了十足的蛮力,雎安想要挣脱又怕伤到即熙,沉声道:“师母,你醉了,快放开我。”“不!我不放!你……嗝……你是不是讨厌我所以不教我?”“绝非此意。”“那是为什么?”“我有我的原因。”“那你就是讨厌我。”“……”雎安觉得现在大概无法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即熙瘪了瘪嘴,自顾自地委屈起来,竟然比悟机带给她的委屈还要大百倍,她说道:“你讨厌我。”这种似曾相识的语气让雎安怔忡了片刻,他叹息一声道:“我为何要讨厌你呢?”“因为你是好人,我是坏人。”即熙语气笃定,然后又色厉内荏道:“但是我现在是你的师母,你不许讨厌我。”“好,我不讨厌你。师母您能不能先起来?”雎安哭笑不得。即熙低头看着身下的雎安,他安然地眨着眼睛,眼神没有落点空空的虚浮着。雎安的眼睛很好看,温润带水,就像是通透的琉璃珠子,眼角淡淡泛红。脖颈因为紧绷而显露出青筋,像是白宣纸上淡紫色墨水勾了一笔似的。即熙的心也被勾了一下,她微微俯身靠近雎安,看见雎安皱起眉头,又不敢靠近了。“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啊,星君是什么。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是因为是合适的人才被选中了,还是因为被选中了就要成为合适的人呢。你看大家成了星君,都挺怕失格而死的。”即熙嘟嘟囔囔地说着,放开了雎安的手但也不站起来,望着天花板说:“尤其是你,星命书对你要求最高。之前的天机星君大多活到十七八岁没镇住心魔,就失格死了。你活下来都不容易了,他们还要你做这做那的。”雎安坐起身来,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去碰到即熙的肩膀,然后把她从他身上挪下来,即熙也不反抗就乖乖任他摆布。“今日多谢师母为我说话。”雎安岔开了话题。“没事,他们不疼你,我疼你。”即熙醉眼朦胧,但是回答得斩钉截铁。雎安忍俊不禁。看见雎安笑了,即熙也跟着笑起来,她说道:“雎安,我是不是一个好人?”“是。”“那你要夸我。”“好。”“你要经常夸夸我,夸我……夸我……善良……还有疼人。”“……哈哈哈哈哈哈好。”雎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他笑着笑着,空空的眼睛里就有了点沉思,在一片黑暗里,他伸出手去试探着摸到了对面人的下颌,那里平整光滑,没有易容或面具的痕迹。“师母,你到底是谁?”雎安低声问道。而即熙恍若未闻,懵懵地歪过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