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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的伤没拖很久,养了小半个月又生龙活虎的,花道从泽北那儿得知事情办得顺利,三井那批货已经被放了,卖得也好,欠下的钱马上就能还清。 这么一来花道总算松下口气,那罪也没白遭。三井伤好了后来找过他几回,可每次都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从前他有时间就要抱着花道腻歪一整晚,现在别提过夜了,连那事都行得匆忙,有时在客厅站着搞上一回,花道都没来得及和他聊聊,那人就风卷似地走了。 花道怕三井兴是又出了什么事怕自己担心,一个人扛着,便去找过泽北几回,可这次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或直来直去,对方都咬定了三井好得很,直到这天泽北总算是被花道烦怕了,才眯着眼睛说:“你可真够傻的。” “你什么意思!” “他要搬去城里住你不知道吧,连户口都迁好了。” “啊?” “真是个傻娃娃。”泽北笑了,笑中带着残忍的怜悯,“一点好处就叫你找不着北,你把一颗心都掏给他,就真以为他同样也把心掏给你啊。知道养宠物怎么回事不,这小狗小猫可爱,听话,讨人喜欢,主人就给点好吃的再撸撸毛,那是因为它让人开心了,得点好处是应该的,吃点甜头以后还会让人更开心。可那些小可怜傻得很,就把当真把主人视作天,把那些施舍当成爱了。” 看花道愣在原地,泽北继续道:“我都看不下去,你真以为三井欠了钱被人追杀啊,货被压了是真的,什么还不出钱就保不住腿,哼,这伤筋动骨的事一个多礼拜就好,也就你会信,这事从头到尾谁一手安排的,你现在心里有数没。” “他要去城里?”花道喃喃道,“他为啥不跟我说。” “你现在就去问问他咯,问他带不带你一起走。” 花道突然转头跑了,迈着步子朝三井家狂奔,也不管他娘是不是在家就直接往里冲,闯进三井房间,那原本东西堆得满满当当的屋子现在空荡荡的,三井正把橱里最后一件衣服朝行李箱里塞。 显然对方也没料想到花道会在这个节骨眼出现,连忙关上橱门箱子,挤出笑来:“你咋来了,城里事太他妈多了,我又得去一趟,估计挺久的。” “你没告诉我。” “这不是刚接到消息,事发突然嘛。” “你会带我去吗?” “啊……这,我工作忙,怕照顾不上你。” “哦。” “干嘛呢,哭丧着脸。”三井捏了把花道的脸,“等哥生意安定下来,在城里买套大房子,咱就一块搬过去,哥铁定好好疼你。” “阿寿,你喜欢养宠物吗?” “啊?” “没啥……你想带我去城里住?” “当然啊,等哥打点好一切,咱一起把户口迁到城里,带着健司一起过好日子。” “行……那你,那你路上小心,以后在城里别油嘴滑舌的,免得再遭人打。” 三井一愣,旋即笑起来:“还是咱花道疼我。” “那我先回去了。” 花道连三井的脸都不敢再瞧,他彻底心灰意冷了,最后一腔热血都凉下来,现在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如何对着三井付出一片真心就觉得无地自容,压根不想去看那个自己爱得真切的人,转身便往外跑,一路狂奔回家。他觉得自己的魂儿好像都被抽走了,身体里空落落的,好似成了一具空壳,可说不清的情绪又全冲进他心里,让他心疼地慌,一抽一抽的,好像就会这么疼死似的。 他明白,三井根本不疼他,他娘疼他,他小时候摔一跤她都能抱着他哭,他疼健司,健司小嘴一瘪他就要去哄,可三井不疼他,他愿意让别人碰他甚至拱手相让。三井应该是真的喜欢他,但那就像泽北说的,因为他能讨三井开心,所以才得那么些甜头,可那喜欢全是施舍,是不对等的,更不是爱。 花道趴在床上,难受得身体都蜷在一起,可眼泪像是冻住了,怎么也掉不下来。他经历过那么多噩梦,从没一个像现在这般几乎要了他的命。 明明还是大白天,花道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他仿佛再也看不见一点光亮。 健司从床那头爬了过来,小手搭在花道掌心上,那小手儿暖暖的,软绵绵的,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传达到花道心里。 “健司。”花道抱起眼前这小娃子,紧紧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喊着他的名字,“我的生命里,就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