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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柔声问道:“你无事罢?”“我无事。”云奏用面颊蹭了蹭叶长遥,又伸手抱住了叶长遥。叶长遥听出云奏的嗓音微微沙哑,不由分说地抬手覆于云奏的背脊,渡内息与云奏。云奏不及挣扎,身体被从叶长遥处奔涌过来的内息抚慰着,心脏却深感无力。片刻后,叶长遥收起了内息,叹息着道:“你勿要独自忍受痛苦,多依赖我一些罢。”叶长遥并未斥责他撒谎,而是教他勿要独自忍受痛苦,多依赖其一些。“我……”云奏心虚地垂着首道,“可我不喜欢你渡内息予我。”“我知晓你不喜欢,待你恢复道行了,我便不渡内息予你了。”叶长遥肃然道,“但在你恢复道行前,你若有不适,我定要渡内息予你。”云奏并不情愿,但又不忍辜负叶长遥的心意,遂默然不言。那厢,棺材铺的小厮已与杜公子一道将杜老夫人的尸身装入棺材了。杜公子又托小厮帮忙买了些香烛、纸钱,还请了和尚来超度。不多时,堂屋——灵堂内已是烟雾弥漫,经声绕耳。又有乡邻听闻死讯,前来送杜老夫人最后一程。入夜后,杜公子跪于牌位前守夜,叶长遥与杜公子一道守夜,而云奏则向杜公子借了房间歇息。叶长遥耳力敏锐,能清晰地听见云奏平稳的吐息声。这一日,不少人进进出出,叶长遥生怕杜公子遇害,几乎是寸步不离。月上中天,今日是十五,月若银盘,然而,于杜公子而言,却不是甚么团圆的日子。他哑声对身旁的叶长遥道:“五月初五,端午当日,我没了阿爹,阿爹头七堪堪过了三日,我又没了阿娘,叶公子,我是否亦不会长命?”叶长遥安慰道:“你毋庸担心,我绝不容许凶手对你下手。”八日间,他已将方圆百里搜查了一遍,这方圆百里确有孤魂野鬼,但其中并无杜公子的两个哥哥与一个meimei,不知是他们藏得太好了,逃过了他的双眼,亦或是他们早已投胎去了,根本不在人间。若是前者,实在太过棘手了,他须得快些带着云奏去观翠山,不可能一直待在这望春城,保护杜公子;若是后者,究竟是谁人下了引雷咒与引火咒,毒死了杜老夫人的剧毒又是从何而来的?思来想去,嫌疑最大的便是眼前的杜公子了。杜公子是最接近杜老夫妇之人,能轻易地对杜老先生下引雷咒,亦能轻易地在杜老夫人供着佛龛的矮屋下引火咒,但他是如何让杜老夫人留下遗言,并咬破糖衣的?假若杜公子当真是凶手,杜公子的动机为何?杜公子是惟一活下来的孩子,且杜老夫妇二人待杜公子并不差。杜公子假若要为自己的两个哥哥与两个meimei报仇,为甚么这许多年过去了才动手?他直觉得自己深陷于迷雾当中,难辨方向。夜色渐散,将要到出殡的吉时了,不知是谁报了官,有两个衙役突然冲进了灵堂来,欲要打开棺盖。杜公子制止道:“望两位官爷勿要扰了阿娘死后的安宁。”其中一衙役道:“你母亲死于非命,你便不想找出真凶么?”杜公子素来极是克制,却在此时厉声道:“真凶恐怕非人是鬼,你们如何能找得出真凶?”杜公子虽用了“恐怕”二字,但从语气判断,他已断定其父母便是死于哥哥亦或是meimei之手。衙役听得此言,大吃一惊:“这世间怎会有鬼?”“这世间的确有鬼。”杜公子按住棺盖,“两位官爷请回罢。”两个衙役自然不信,一人推开了杜公子,一人随即打开了棺盖。未曾想,棺盖一被打开,杜老夫人的尸身竟是当着他们的面化成了一滩尸水。杜公子见状,仰首嚷声道:“你们可在此处?纵然阿娘对不住你们,但你们已将阿娘害死了,你们还不满足么?为何不留予阿娘全尸?”无人应话。他又讥讽地道:“你们亦想害死我罢?你们很是嫉妒我身体健全,能活下来,能为爹娘所爱罢?”叶长遥清楚这灵堂内根本没有鬼,当即到了杜公子身侧,劝道:“杜公子,他们不在此处,你且冷静些。”杜公子却是恍若未闻,其后,更是状似疯癫,又哭又闹。两个衙役本是来查杜老夫人的案子的,既然没了尸身可查,索性回了衙门去。云奏原在里屋歇息,被外头的一通动静闹醒了,才去了灵堂。一到灵堂,他便瞧见杜公子木然地跪在棺材前,泪痕满面,像是受了甚么刺激。他到了棺材前,一看,杜老夫人的尸身不知所踪,正奇怪着,叶长遥传音与他解了惑:适才有两个衙役强行打开了棺盖,棺盖一开,杜老夫人的尸身居然化作了一滩尸水,不知是否那剧毒的缘故?突然,他听见杜公子喃喃自语道:“我也快要死了,我也快要死了,我也快要死了……”杜公子自杜老先生死后便恐惧着其终有一日会被害罢?现下,恐惧明显已超过其承受范围了。云奏心生怜悯,欲要将杜公子扶起,杜公子却是登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又冲到了杜老夫人的房间内。他跟了上去,只见杜公子仔细地收拾着杜老夫人的衣物。收拾完毕后,杜公子又将衣物整齐地放在了棺材当中。之后,杜公子便将棺材阖上了。不久,吉时到了,前来送葬的乡邻陆陆续续地进了灵堂。众人身着丧衣,杜公子捧了牌位,与杜老夫人亲近的一个妇人举了招魂幡,两个壮汉抬了棺材。——一如为杜老先生出葬的那日一般。天灰蒙蒙着,圆月当空,月色清亮。云奏与叶长遥照旧在送葬队最末。杜老先生坟冢上的泥土还松软着,又被挖了开来,而后,杜老夫人的棺材被放在了他边上。云奏心道:不知杜老夫人可愿意与杜老先生死同xue?朝阳陡然从天边跃起,将这座新坟照得分明。其上旧的招魂幡尚在,却已添了新的招魂幡。人月圆·其十杜公子跪于坟冢前,失声痛哭,连纸钱都无力去烧。两个妇人便从杜公子手中接过纸钱,帮着烧了。在他的哭声中,云奏忽然听到方才抬了棺材的两个壮汉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人道:“那副棺材轻得很,里头恐怕并没有尸身。”另一壮汉道:“你莫要瞎猜。”棺材里面的确没有尸身,这坟冢充其量只能称之为杜老夫人的衣冠冢。不过那心存怀疑的壮汉并未向杜公子求证。这场算是体面的葬礼结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