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不逃-06

    托马接过饮料，刚睡醒的脑子里面还有点懵，因此呆呆地看向神里绫人，不明所以。脑袋里面有个声音在疯狂大喊——别接别接别接！！！他肯定是有什么图谋！！！

    警铃嗡嗡作响，但身体迟钝到只能顺着来人的意思，没有一点反抗就接受了这份廉价的房租。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就跟鬼迷心窍一样，听从了神里绫人的话——是他现在的装扮和初见时学生模样差不多，还是跟以往不同的温和语气态度？托马不知道，但神里绫人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思考的时间，大摇大摆进了他的房间，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还熟稔地问他：“晚饭吃了吗？”

    “没。”

    他才睡醒，错过了交流会的晚宴，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还要特地穿上正装。托马把吸管插进来那盒绿茶里面喝了一口，冰冰凉凉，很是苦涩，恰好解决了起床之后的口渴。他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盒后才问神里绫人：“怎么想到要过来？”

    没有敬语，没有主语，带着起床后的理所当然，托马想了想这样似乎不大好，对方起码是个社长，找补一般说道：“您的房间比我的好多了。”

    “要听理由吗？”神里绫人说，“那好，其实我今天本来是要跟某人一起共进晚餐的，但是这个人吧，不辞而别，放了我的鸽子，让我很是伤心。没有办法，我只好自己找上门来，问问对方是不是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一定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毕竟我是一个守信的人，说到做到。”

    “毕竟我的心也是rou长的，被伤害了也很痛的。”

    就算托马再迟钝，也明白这个放鸽子的某人就是他本人，神里绫人的这段话简直就把他打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说得好像是他抛弃了对方，糟蹋完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一点良心都没有，实际上是对方步步紧逼，让他难以抉择。如果放在以前，他们还没有更进一步的交流的话，托马会直截了当地说，神里社长，请慎言。可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和神里绫人上了床，发生了关系，他是真的很想说，如果您能做到不出现在我面前，那我会轻松很多，大家好聚好散，何乐而不为呢？

    但那点混沌睡意现在也差不多要散掉，托马的神思慢慢恢复清明，他不能这样说，绝对不行，他过去受过那么多的照顾做不得假，甚至现在这个房间也是拖了对方的关系才能拿到，世间最难还的是什么？

    ——是人情债。

    他已经为上一个人情债搭上身体了，现在再为一个人情债忍忍，说几句好话也没什么不行，人的底线就是这样被逐渐拉低的，托马沉默了许久，开口说：“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不想见到你。”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要面对你，抱歉，”他继续说道，“你是神里社长的小孩，他……”

    “他对我有过再造之恩，我是说，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是他拉了我一把，我很感激他。假使你在工作，或者说其他方面有难处，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当然义不容辞。”

    “可是，”托马顿了顿说，“但我们至少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什么关系？”

    他自知失言，飞快转了话题，“你应该找个喜欢你、爱着你的女孩，同你家世相当，温柔体贴，愿意和你一起度过未来生活难关的人，一起生活，一起欢笑，那样才是神里社长所希望看到的。”

    而不是和我这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开展一段堪称是污点的不正当关系。

    “你说得对，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漂亮女孩，我的确可以去追她们，”神里绫人说，“但那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因为我不喜欢。”他说，“不喜欢的人和事，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去经营？”

    “……不是那样。”

    “就像你那样吗？随便找个人结婚就以为万事大吉。”神里绫人在这时语气变得很不好，“你知道……”

    “算了，没意思。”他站起身要走，“本来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但看来不用了。”

    托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手里的饮料放下，认命地换上外套，拿上钱包，“去外面吃可以吗？我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拉面馆，这个点应该只有它还开着了。”

    神里绫人没说话，沉默地跟他身后，托马心里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两份拉面上桌，雾气缭绕，店里正在播放综艺节目，时不时惹得人大笑。托马给神里绫人递了筷子，对方倒是乖乖接了，但不说话，拆开后慢条斯理吃着面条，托马看着他那副慢吞吞的样子，哪里都闹心。

    托马也懒得管他，神里绫人是比他小，对他来说是孩子没错，但犯不着连对方吃饭都要管教吧，他又不是没成年！

    “哟！这是你弟弟吧？！”拉面店老板余光瞟到这两位食客，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兄弟两人一起来吃拉面？感情真好！”

    托马心想你可别说了吧老板，他哪能是我弟弟呢？人家身份尊贵我可高攀不起。当然了，感情也没好到哪去，纯粹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差点被cao死在床上的扯蛋关系。

    “是的，”神里绫人放下了筷子，居然笑着说，“我一直想和哥哥的感情更进一步，可是他不怎么喜欢我。”

    语气淡淡，带着种无怨无悔的决然，很像小说中为爱不求回报的痴情人。脸上还带着三分寂寞两分茫然，托马觉得放在演技评审当中应该能够拿到满分，他什么时候能有这本领，想必升职加薪那绝对不是梦。

    老板眉头一皱，开始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开导托马：“家和万事兴啊兄弟，你看你弟弟有这份心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别扭个什么劲呢，都是家人，再怎么不喜欢但好歹都流着一样的血，有什么不满的直接说出来就是了，好好说，总会解决的。”

    托马心想这哪跟哪啊？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家和万事兴是不错，但他跟神里绫人可没有流着一样的血，只有屈辱的上位与下位，所以这份心思注定要枉然。他没搭理老板的这番言论，只是吃着面条，吃完了打算结账走人，神里绫人看他这副样子应该会选择离开，他的态度很明了，不欢迎也不讨厌，但总归不会顺他的心。他同样不喜欢神里绫人这样，在旁人面前演戏，显得他们关系很好很不错，可是双方明明都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的只有性关系罢了。

    两人默默的吃着面，一句话也不说，最先放下筷子的是神里绫人，“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现在看来……”

    “你应该不知道。”他自嘲一般说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什么？”

    “没事了。”神里绫人却不再多说。

    回去同样也是一前一后的沉默气氛，托马开了门，以为神里绫人不会继续住在这，但没想到对方依旧进了房，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托马愣了愣，随后说：“你不回房间吗？”

    神里绫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说：“我累了，就让我在这休息一会吧。”

    突如其来的示弱，跟之前的阴阳怪气形成鲜明对比，托马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一直在暗中观察对方的动作，他比心眼是比不过神里绫人，只能多提高警惕了。

    可神里绫人却不跟他说话了，似乎真的睡了。托马知道他忙，因此动作都变得轻手轻脚起来，生怕吵醒他，惊扰到了对方的睡眠。房是标间，两张单人床，神里绫人睡在另外一张他没睡过的床上，直到他洗完澡出来，对方看上去已经睡了一会儿了。托马放下了心，今晚应该同样也是无事发生，他照常在睡前回复邮件，键盘声哒哒作响，语句措辞就跟往常一样。

    神里绫人会被他敲键盘的声音吵醒吗？托马突然晃了下神，键盘上输出的词语也变了一个样，成了同音却不同字的错别字。乱乱的，夹杂在一堆正式用语当中格外明显，他没办法，只好删掉又重写，来来回回，就这样做着未完成的工作，但意外的是，敲键盘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等到他真的要入睡了，时间竟然是两个小时之后了。他关了灯，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进入梦乡，明天是最后一天，这趟出差就能马上结束了。加油啊托马，你可以的！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你去过梅田吗？”

    “……”

    托马不想回答，翻了个身，愤愤地想他和神里绫人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要来上这么一出？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可他不回答，神里绫人继续说：“以前我父亲在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会在春天去梅田赏樱花。”

    “那边的酒店装修是老头喜欢的日式风格，还带了露天温泉，时令菜色也不错。当初是作为父亲的养老地规划的。前几年他还在的时候，每次赏樱时都会很惋惜地说，要是你也能来就好了。”

    “老头子说你很努力，是他看好的人，要不是你在别的公司有了工作，说什么也要把你抢过来。”

    “当然他是这样说，我只是听听而已，后来他身体不好，去神奈川疗养也不见起色，我想他应该知道的，所以在春天还没来之前，最后跟我说，想去梅田看看。”

    “我说好。”

    “他那个时候其实已经下不了床了，是我推着轮椅陪他去的，虽然春天还没正式到来，但已经有了几枝早早开了的樱花，他看到那些花很高兴，一路上跟我说个不停，从我们小时候的趣事说起，再到说我和meimei，脾气没有一个像他的，是不是像母亲多一些，我说应该不是，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很正常。”

    “他大笑起来，说绫人你说得对，看来不管怎么样，你们以后都会成为出色的大人，即便我不在了，也会好好地生活吧？”

    “我没有说话，最后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说，要是托马也能一起来看看这樱花就好了。”

    “毕竟真的很美啊。”

    “再后来……父亲在春天就走了。”

    “……”

    “我以为你会知道这些事，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托马想起来了，神里前社长的确邀请过自己几次去梅田赏花，但他都拒绝掉了，原因是和自己的其他重要工作撞了时间，前社长表示能够理解，年轻人勤奋工作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休息，而他们之间最接近赏花的一次，还是他路过神里公司，看到街上盛放的樱花，随手拍了一张发给前社长，留言说，您楼下的樱花开得很好。

    前社长回复他，明年可一定要一起去赏花啊！

    托马那时内心打定主意，一定、绝对会去，就算工作再忙，老是失约可不行——只是世事就是这么弄人，他没能等到前社长的邀请。开春后对方的死讯传来，即便知道却还是会觉得恍惚，原来真的没有下一次了，没有了。

    对他恩重如山的，甚至把托马当亲人看待的，值得用一生报答的人去世了，那么他之前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呢？

    未能完成的约定在三年后的今天如同飞镖一样回旋袭来，一下子就狠狠扎在他的心上，nongnong的苦涩从下至上蔓延开来。他莫名地，眼眶里面有种无法压抑的冲动，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往事已经无法弥补了，现在呢，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又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是我才要说对不起，”托马说，“我知道梅田，你父亲曾经邀请过我去赏花……”

    “可是我拒绝了。”他说，“那个时候总是以为会有下一次，这次没有去，那么下一次肯定会去的，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堆着，直到最后，却没办法完成那个约定了。”

    “我很后悔，要是早一点答应，实现一起去赏花的约定，会不会能够让他好受一些？在你的助理问我如果没有办法，要去其他的酒店时，应该问清那家酒店在哪里。”

    “如果知道是在梅田，我会……”

    “你会怎么样？”神里绫人问他。

    “春天的时候再去一趟吧。”他说。“会拍很多很多的照片，发在sns上，告诉大家，这边有好看的樱花，欢迎大家来赏花。”

    “那样社长也应该会开心的吧？”

    “然后就可以跟社长的墓前说，那边的樱花真好看，我应该早点跟您一起去的，是我迟了。”

    语气里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神里绫人觉得身边这个人应该是要哭了，不然怎么声音会哽咽呢？

    他开了灯，果不其然，托马的胳膊挡在眼睛上，不想让他看见，他想都没想，直接拉开，悔恨的泪水从托马的眼眶中落下，映着昏黄的灯光，如同遗落人间的破裂珍珠。

    他开始亲吻那些咸咸的滚动着的眼泪，后来变成了舔舐，到最后他把这苦涩的咸味一同传递给托马。嘴唇相接的同时，舌头在口腔里面纠缠，双手已经被神里绫人用放在一旁的领带束缚住，他意外地听话，知道即将面临的未来，却不想反抗。

    “你当时后悔吗？”神里绫人解开他的衣服，从耳朵一路亲到胸膛，到最后却凶狠咬着托马的rutou，用牙齿狠狠的研磨着。

    “后悔。”托马看着天花板，心中这痛苦想要转移出一部分，却不得要领，直到神里绫人咬上去，他才有了一点痛苦的实感，“要是早一点，那份未完成心愿是不是就可以实现了？”

    神里绫人顿了顿，但随后又加大力度开始啃噬，rutou已经被折磨得泛出鲜红的颜色，看上去格外的惨兮兮。

    “那么现在呢？”神里绫人又问他，“后悔吗？”

    他看着对方褪下衣物后，露出那早已昂扬的器具，这东西几天内还在他的体内疯狂驰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这玩意正同样抵在股间，一模一样的位置，可他的双手被紧紧束缚，xiaoxue由着神里绫人的手指抽插，带出不知名的黏液，他们明明几天前才做过爱，可身体契合到让人怀疑，如同此刻xue口收缩着，不住地挽留。还没等他回答，神里绫人便一个猛冲，挺动着腰部深入到底。

    “呜、嗯、呜呜……！啊……我……”

    “我……啊、唔……不、后悔……”托马断断续续地说，“这是我的……额……！”

    “是我的……错，如果……唔……这样、能减轻我的罪孽的、呃、的话……”

    “我……不、后、悔。”

    神里绫人抓紧了托马的腰，急于得到满足的怒张性器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横冲直撞，像饥饿已久的野兽不断用力摆腰，一开始是疼痛，随后酥麻感便层层堆积从下肢蔓延到全身，痛苦和欢愉交织，他又一次和神里绫人zuoai了，可这并不是他脑袋不清醒时做出的选择，他知道，他了解，并清楚的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这份罪恶感能够通过神里绫人来缓解的话，那么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共犯，共同浸yin在性爱的快乐之中，共同承受这份不为人知的懊悔痛楚，时间不能重来，故人也不会再来一趟人间，他能做的，只有将这份痛苦全盘接受，并发泄出来。

    痛吗？是啊，我就想知道，原来痛是这样的。

    在激烈的抽插下，两人相连的部位起了一圈yin靡的泡泡，神里绫人想要将性器拔出，可已经被折磨得红肿的xuerou却顺从欲望的本能将茎身吸得更紧，同时一阵阵抽颤。神里绫人吸了一口气，还是狠心抽离，发出一声“啵”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明显。

    “这样就可以了么？”托马问他。

    可神里绫人却没有说话，他把人翻过身去，让托马跪在床上，被束缚住的双手撑在枕头上，是一个标准的后入姿势，xue口一张一合，形成诱人的姿态，当然会引来更凶悍强硬的入侵。

    只是托马看不到神里绫人的表情了，他的思绪随着神里绫人在他体内的冲击，上上下下起起落落，难得有清明的时候，只是某个时刻背上被一点冷意激得回过了神，他知道那不是情动时流出的汗液，他只是想着——

    为什么会哭呢？托马不懂，明明对方的性器还埋在他的身体，神里绫人正在和他zuoai，但是为什么会哭呢？他才是吃亏的那一个吧。

    他都已经和他上了床，并且以后也不会拒绝对方的sex邀请，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这么难受呢？

    他都已经做好承担背德的风险，背负无法重来的现实，他是引诱神里绫人的犯人，是要下地狱的，但是对方为什么会哭呢？

    明明这份痛苦只需要他一个人承担就好了。